“明日应家那老婆子便来了,她心高气傲的,你们都小心谨慎着点,别去触她霉头,听见了没?”
“还有啊,还有,这几间屋子虽不常住人,但你们都给我收拾干净咯,不然到时候大公子回来要你们好看!”
正说着,房门外忽然传来嘈杂的人声,脚步声也杂,听上去是来了不少人。
刘盛慌里慌张,显然是没有干这偷鸡摸狗的事的经验,眼看着外头的人就要推门而入,他一个心急,俯身钻进床底下。
松晏见刘盛在躲,本能地也想躲,于是拽着沈万霄直奔柱子后面去:“快快快,先躲起来,有人来了!”
沈万霄淡淡地瞥了一眼他搭在自己手背上的手,默不作声地顺他的意。
“呼……”松晏紧张地呼气,半边身子紧紧地贴在雕花的柱子上。柱子上凹凸不平的花纹硌得他有些难受,他便不自在地挪了下身子。
但他这一挪,挺翘柔软的臀部便紧贴着身后人的腿根蹭过。
沈万霄被他蹭得轻轻皱眉,抬手搭上他的腰侧,掌着他的腰将人往自己怀里带,话里多少带着点呵斥的意味:“别乱动。”
松晏呼吸一滞,只觉得腰上一阵灼热。分明隔着衣裳,隔着腰带,但他总觉得沈万霄手掌的温度蛮不讲理地越过那些阻碍,以至于腰上那一小块肌肤被烫得发痒。
“哦。”他干巴巴地应声,之后果然绷紧身子再没动过一下。
府里掌事的姑姑带着仆从进屋。松晏悄悄探头去看,见她并未多停留,只是吩咐下人将这间屋子打扫干净,顺带骂了几句上回收拾这屋子的人,随后便摇着帕子快步离开。
不上心。
松晏皱着眉头想。这屋子都被翻得乱成了这样,她却还只以为是上次打扫的人没收拾干净。但转念一想,这间屋子平日里也不住人,她认为底下人不会用心打扫也是应当的。
仆从手脚麻利,他们低头恭送着掌事姑姑离开后便认真收拾起来。
松晏探身去瞧躲在床底的刘盛,却见床底下小白揪着麒麟耳朵“咯咯”笑个不停。
他飞快眨了眨眼,发昏的脑袋忽然清醒过来——这是在梦境里,旁人压根儿瞧不见他,他有什么好躲的?但
他小心翼翼地低头看了眼沈万霄搭在他腰上的手,内心挣扎片刻后选择装瞎。
沈万霄许是也糊涂了。
松晏偷偷打量他,心里忽然有些发酸。
脑海里的小人告诉他:你应该趁现在发现得早,早点推开他。
他却闭了闭眼,悄悄祈祷着千万别被沈万霄发现——就这一次,在他找到那只九条尾巴的狐狸以前,就让我贪心一回。反正……反正等他找到那只狐狸,我会自己走的。
沈万霄目光虽未落在他身上,但余光里全是他。这小狐狸藏不住事,心事都写在脸上。于是沈万霄几不可闻地叹气,问:“怎么了?”
“没、”松晏一紧张就结巴,“没怎么。”
他不愿意说,沈万霄便未多问。但他的神情实在是难过,好似下一分钟水珠子就会从眼眶里掉下来似的,着实让人心疼。
思索片刻,沈万霄松开手。
但不想下一瞬,手腕便被松晏焦急地抓住。
沈万霄抬眸,眼神带有询问。
而松晏也在这目光里很快地意识到失态,碰到火一般猛然缩回手。
“是身上的伤疼么?”
“刘盛许是要找我娘的毛发。”
两人异口同声。
松晏仓惶抬头,眼里水光潋滟。
沈万霄一怔,随后的语气比之前任何时候都多添起伏,甚至带上缱绻的尾音:“松晏,你好娇气,以前可没这么爱哭鼻子。”
从小到大,松晏被人说娇气的次数掰着手指都数不清。他也确实娇气,芝麻大点的事都能让他掉眼泪。但被人说了那么多回,没有那一次和眼下这次一样,让他又羞愧又气恼。
“那还不都是怪你,”他泪眼汪汪地瞪着沈万霄,不假思索地将心里话抖了个干净,“我明明都不疼了……但你一问,我突然又觉得好疼。”
沈万霄摸向袖子里的手一顿。压在聚浪薄刃上的指腹被划破,他却无甚感觉。
面前松晏强忍着不哭,脸上神情又委屈又可怜,简直要了人命。
“松晏。”少顷,沈万霄松开聚浪。他别开眼,声音冷淡不少:“等这件事结束,就和步重回骆山。”
“我不回去。”松晏胡乱抹掉眼泪,咸涩的泪水擦过脸颊上的伤口,疼得他想逃。
他执拗地说:“师父让我找灵玉,我还没找到,我不回去。”
沈万霄抬手拉住松晏手腕,防止眼泪被他抹得满脸都是。
“此事凶险,”沈万霄脸色有些苍白,他屈起另一只手的指弯,抵住衣袖,轻柔、缓慢的沾去松晏睫毛上坠着的亮晶晶的泪珠,“你师父应也不愿你涉险。若灵玉非找不可,我与耘峥去便是,你随步重回骆山,将身子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