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她这样早早就看明白的。
同样的,圣上也晓得她看穿了,都是心照不宣,往常从未提过一字。
前夜却是反常。
圣上过来用晚膳,微醺间问了一句“会不会怨恨”。
她怎么答的来着?
她那时说:“我其实是省心。有儿子的,才会有欲望,我踏实惯了,夜里睡得很好。”
这是真话,她没欺君。
只是偶尔,她也会想说疯话。
可相较于疯出来,她又更喜欢安生日子,怕连这份安生都留不住……
“我呢,就想太太平平的,过一年是一年,”皇贵妃笑容无奈,“不过你既然来问帕子的事,我就再多与你说两句。
郡主,你现如今还做噩梦吗?
我一直觉得怪,你明明没有经历过,为何会梦见大火?
大殿下与你相反,他都经历过,却都忘了。
哪里能真忘,不过是吓得忘了,他不敢想起来。”
皇贵妃一瞬不瞬看着林云嫣的眼睛,重复道:“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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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那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时间一久,很多记忆都会被蒙上一层雾,时清晰时朦胧,偶尔回想起来,也会稀里糊涂地想,到底哪些是真的,哪些又混着了。
可对常皇贵妃来说,那桩事情从一开始就有些混沌。
她常常想、常常念,反倒没有因为时光流逝而褪去印象,原本是怎么样的、依旧是怎么样的。
她那时是李沂的侧妃,李沂夫妇带着年幼的皇孙李邵、并随行众人去寺中祈福,她留在京中代掌府内事务。
定国寺出事的消息传回来时,天刚蒙蒙亮。
所有人都懵住了。
六皇子带侍卫下山救援,皇子妃与诚意伯夫人命丧火场。
京城本就因着太兴帝的病情、以及皇子们的明争暗斗而风雨欲来,定国寺的变故就像是一阵惊雷、劈开了原本还算平和的假象。
她急匆匆进宫,面见当时还是皇后的皇太后,也见到了那时在娘娘身边的林云嫣。
小小的孩子,不过一岁半,被娘娘抱着,一双晶亮的大眼睛满是不安。
林云嫣当时太小了,根本不懂什么是着火,什么是遇难,生死于她毫无概念,只是感觉到了大人们的悲痛与焦虑,茫然地缩在娘娘怀里。
哪怕孩子听不懂,她们也不会当着幼童的面谈论那些凶事。
娘娘拿了糖果给林云嫣,让马嬷嬷把她抱走,这才对着常氏红了眼眶。
消息陆陆续续递来,山贼、镇子、人手、救援,一点点组成了出事的经过。
太兴帝本就病着,突闻祸事加重了病情。
代为监朝的李沧忙得脚不沾地,所有人都绷紧了弦。
当天夜里,李邵被送了回来。
李沂没有返京,他还留在定国寺,与赶过去的诚意伯一块调查。
贼人要查,寺中起火要查,大火烧得面目全非,遇难的人要一一对上……
李邵受了惊吓,需得回京安顿,好好休养。
照顾李邵的责任自是落在了常氏身上。
宫里几波人都找李邵问话,李邵惊恐急了,一问三不知,问多了就哭,哭得各个都问不下去了。
四岁而已,侥幸被伯夫人从火场里救出来,还能指着他能说得头头是道吗?
娘娘应允后,常氏把李邵带回皇子府。
恐是回到了熟悉的地方,见到的都是熟悉的人,李邵整个人放松下来后,额头烧得滚烫。
太医差不多就在皇子府里住下了,随时等着。
常氏更是衣不解带、亲力亲为,仔细用心到旁人都挑不出一点毛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