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台有点儿忙,衝苗烟微笑了一下,问她花是要送给章寻宁的吗?夸她很懂事,然后让她先到办公室外等她小姨,说是有人正在和章寻宁在里面讲话。
苗烟自己按了电梯上楼。
红色数字一秒一变换,楼层愈发高了。
她抿唇,盯着数字的变化,心底忽然有点儿不安。
但她依旧下了电梯,没有后退。
章寻宁的办公室很气派,苗烟一眼就认出。她抱着那捧花,慢慢踱过去,心事纷杂着,酝酿着自己要讲什么才好。
办公室内有女人尖利的笑声。
苗烟抱着捧花,手捏紧了牛皮纸,后知后觉这声音很熟悉。
接着,是章寻宁清冷平淡的声音,好像在讲述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你未免把她想得太重要了。”
“几年前她妈妈将她托付给我,现在她考了外地的大学,她和我会有什么联系?”
向如珊忍不住想笑的喜悦:“所以,她真的只是你的拖油瓶而已?”
没有迟疑,章寻宁说:“嗯。”
苗烟忽然觉得有点僵涩,身体和大脑都僵涩。
这些话的内容她不是听不懂。
她想,是不是因为自己最近睡得不好?不然为什么脑袋转得这样慢呢?
面前严密关着的门内,向如珊像在发蠢又像是偏执似的,一遍一遍诉说着自己对章寻宁的爱意,那长篇大论腻人又膈应的告白,使人听了后槽牙都发麻。
苗烟缓慢转动的思维因这不停歇的告白声而重新活络。
她还抱着那一捧百合花,可却突然掉头就跑,呼吸也急促了,手指用力的把牛皮纸都捏皱。
转身的同时,一片洁白百合瓣子掉落,落在这间办公室门前,遮住了少女散落满地的、不够体面的心事。
*
刚长出一对漂亮翅膀的雏鸟,其实尚不具备飞行的能力,即便那双翅膀的筋骨血肉均已成型。
可她却已有了想要翱翔的野心。
快速成长带来的情窦初开与实际能力的不想匹配,造就了苗烟无能为力而又感到难熬的局面。
她处理不了向如珊所做的一系列肮脏事,章寻宁或许能。但有一件事是毋庸置疑的,章寻宁很清楚她不知道怎么样去处理才好。
比起向来不流露软弱的章寻宁,苗烟有朝一日也开始痛恨自己需要被人照顾。
一开始听见章寻宁讲那样的话语的时候,苗烟确实有一瞬间感到自己如坠冰窟。但回来的路上,她也渐渐清醒过来。
几年间的相处,苗烟并不会仅凭这背后的一两句来龙去脉都不明白的话,就断定章寻宁对自己一点儿感情都没有。
浴室里的炙热、情难自禁,那双总是淡薄着的双眼隻面对她才有了那些不常轻易露出的情绪。
可是……为什么会是现在这样的局面呢?
苗烟择菜,她的行动早不如一开始掌管这个家时那样充满干劲儿了,变得很慢很慢,是不符合她性格的慢吞吞。
日头渐渐落下,章寻宁回家。
苗烟就那样坐在门对面的餐桌旁的椅子上,直视着回到家里来的章寻宁。
受到这种不容忽视的逼视,想要冷处理的章寻宁身形一顿,在玄关处和她对视了一会儿,才脱鞋往屋子里走。
苗烟将录取通知书往前一推,她说:“我考上了。”
章寻宁只是路过,平静说:“恭喜。”
随着那身影从身边经过,没有停留,相对着的,苗烟变成了背对向屋子里面走去的章寻宁。
脑袋里没有来想起那天浴室里看见的一滴水,就那样从章寻宁指间垂落,流入下水道。
然后分道扬镳,再也不见。
苗烟尽量声音平静,继续说:“下个月我就坐飞机走了。”
章寻宁“嗯”了一声,她说她会去送她。接着进了卧室里。
小小的一扇门,就此完全隔开两人的心事。
苗烟一个人收拾碗筷,然后躺回自己的那张小床上,双眼放空看着天花板。
这些天里总是这个样子,章寻宁总是这样,不停的接着那些她根本无从参与、也听不懂的电话。而她回家时又总是带着烟气与酒气,清瘦的身体裹着倦怠气息,是感冒初愈后的些微病气。
问起为什么不回家,章寻宁就会说,工作很忙。
暗自的,苗烟做下了自己最后的计划。
八月底,对于章寻宁来说,是夏季即将结束的时期。
而对于苗烟来说,这是崭新大学生活即将启航的时期。
苗烟将面临她新的人生,新的出路,认识更多的形形色色的人。邂逅、成熟、机遇……对于一个才十九岁的人来讲,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