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认识,是他在英国的同学。咦,似乎也不是同学,”温有宜漫不经心地忆了一忆:“她高中是念私立女校的,应当是一次联谊活动时认识。”
商明宝心跳顿停,心想,大哥绝不是对感情随随便便的人,但听上去,这个女生又不跟他们一个阶层,否则温有宜能在两句内就为她讲清楚她的家世。难道……大哥不联姻吗?
“有宜。”商檠业叫了妻子一声,冷峻的脸上染上一分无奈:“八字没一撇的事就不要提了。”
温有宜叹了一声,知道商檠业对那个女孩子家里在英国从政一事颇有微词,但个中利害她也不可能跟商明宝说,便温和地打岔:“他能走出这一步也是好的,哪怕没有结果,就当真心相爱一场呢?”
商明宝抿着银质叉子,目光在父母之间来回转着,有些怔然。
她可以感觉到,她父母之间闹了矛盾,有了分歧,而这矛盾是一时之间无法调和的。
她垂下眼睫:“爸爸不同意大哥的女朋友?”
“还不是女朋友。”温有宜在桌子底下捏了捏她的手,给她递了个眼色。
“就算已经是女朋友,我也不打算同意。”商檠业冷冷地说。
温有宜只好又轻轻踢了她丈夫一脚,蹙眉埋怨。
“爸爸还是这么封建大家长作风。”商明宝抿了抿唇,心跳怦怦,觉得有些鼻酸。
温有宜捏她的手更紧了,转过来的眼眸里有了些严厉。
商檠业抖开一旁托盘里的热毛巾,“是吗。”
他勾了勾唇,冷笑一声:“享受了什么荣华富贵,就要做好付出什么代价的准备。自由和浪漫主义不能帮你们巩固财富,不要躺在信托上跟我谈痛苦。”
他在家人面前鲜少动怒,那种经年上位者的压迫感被压制在了对家人全然的爱里,如今真上起火来,商明宝心里狠狠抖了一下,一声也不敢再吭。他都没有发火呢,也没有放纵脾气,只是冷冷地说了句鲜血淋漓的现实话。
过了两秒,商明宝的眼泪滴进了餐盘,她哭着放任了自己:“是大哥谈恋爱,你冲我凶什么凶?是啊,你是联姻的受害者,所以你也不想看到我们过得好!”
她图嘴快,一口气说完,偌大的餐厅里陷入令人窒息的安静,就连壁炉里跳动的火焰也犯了不识时务之罪。
商明宝两手攥紧了刀叉,曝露在礼服裙外的胳膊、修颈、脸庞,都感到了一种可耻的难堪。可她硬梗着脖子,不低头,也不抬头,看着餐桌沿黑天鹅绒绣金线的餐帕。
这冰冷的沉默其实只有一秒。
“商明宝。”商檠业缓缓地叫了她的全名,站在餐桌边的影子如山压下:“我从来不是联姻的受害者,你可以为你的哥哥鸣不平,但不代表你可以口无遮拦伤害你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