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登机前,伍桐看着镜子里的人,快要认不出自己来。她眼角泛红,嘴角上扬,目光粼粼;脖颈间皮肤无瑕,将红印衬得更刺眼。任谁看,这都是个正在恋爱中的女人。就好像她刚看许咲伊谈恋爱那会儿,许咲伊每天神思出游。她都要调侃:恋爱的酸臭味都飘到我的床位来了。
后来许咲伊也笑她:“你和姚景不也是一样?”
伍桐愣住:“哪有。”
她与姚景一直都很收敛,而且那段恋爱比起轰烈的爱情,最珍贵的是她的恋人也几乎成为她最好的朋友,最好的陪伴。
许咲伊说:“你看他的时候眼睛也亮亮的,反正跟对别的男人不一样,怎么说呢……就感觉,无条件地很信任他?我就是从那个眼神里看出来,原来你真的挺喜欢姚景的。”
怎么忽然忆及往事。
大约是刚才这段时间里,被沉泠变着法子哄昏头了。她发现他一有危机感就会变得像小孩,要么做些不符合他性格的、好胜心强的行为,要么就撒娇,只是一连套行云流水,让人忘了他平日里是极为克制的人。
擦完手,伍桐走出洗手间,互相想清楚:沉泠这番,都是在讨糖吃。只是他自小被遗弃在孤儿院,从没人给他直接要糖的底气。只能迂回周转,期骥别人看出来——他没有糖吃。
他费这么大周折,甚至这么多年的筹备,找到那位孕妇,告诉她她母亲是在救人,是在创造新生;打开家门,带她跨入多年不敢走入的领域,不让她感到一丝陌生与可怕……隐瞒也许不是为了欺骗。
他知道她心中的那些阴影,很早就在她耳边提醒,沉重的过去固然该轻松丢下,某些对你重要的,你还是可以留着。因为你其实还在欲求。譬如母亲,譬如——他。
这确实算得上诡计,却未必只是为了争取她,沉泠比任何人都了解她的症结。他想要从底部解决根本的命题,要她真的坦然与自由。只是讨她欢心要万全的准备,又无法判断结果,不如瞒着等,等最后的审判。
等她可以夸一夸他。
可不仅她生了气,周烨又来了。与姚景的那段过往也被提及。
“哪天你想起我,也能露出这番神情。”听见熟悉的声音,伍桐顿步。刚抬头就被人攫住手腕,拖到一旁店铺侧的角落。
“周烨!?你怎么过安检进来的?”伍桐万分诧异。
周烨面色微微发红,身上有水汽,发尾也湿淋淋的,像是淋过雨。人看起来有些虚弱,动作却蛮狠。他没有回答她,而是自口袋中掏出了什么东西。
咔、咔。伍桐来不及反应,眼睁睁地看着他将金属锁铐,锢在她一只腕上,另一只,扣在了他自己腕间。他将钥匙提起,在她眼睛面前晃了晃,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伍桐眉头皱紧,还未预料到事情的危险:“周烨,你这是做什么。”
周烨肃目低低看她,说:“看不出来吗。小姑娘,我等不下去了,再放你走,你又会带回第二个姚景。”
周烨假作顺毛太久,让伍桐忘了他并非一只温顺的猫。
薄纱蒙眼,伍桐被周烨丢进车里,听见熟悉的声音:“我靠,周烨,你能不能别每次干非法行径都带上我啊。”
车门重重关上,车内花香迷恍,伍桐出声:“李崇明,你要是敢开车,我之后报警,就把你的名字也带上。”
下一秒她就听见汽车发动的声音。李崇明用乞求的语气说:“大小姐,威胁我没用。你报警,警察又抓不动你旁边那个人。之后别记恨我,都是周烨的错。”
伍桐将放在座椅的手往车窗的方向狠狠一拽,试图用镣铐牵制周烨。他的腕确实被她带向一边,只是勒疼了她自己。周烨反手还与她十指相扣,铐链碰撞,铃铃地响。
伍桐感到他手掌异常滚烫,才问:“你发烧了?”
周烨身子一歪,肩撞上她的,整个人一般力都顷在她身上。柔软的发丝拂过她下颌,周烨枕她肩上,含糊地说:“谁知道。”
伍桐偏过头,冷道:“活该。”
陷在黑暗中,只听得见周烨小声的粗喘。他的热气全喷在她衣领,长指牢牢扣着她的,再说没说一句话,像是睡着了。
李崇明也未出声。伍桐也能大致判断出来,他们正在往周烨从前带她去的房子那儿去。周烨究竟想干什么?沉泠早该发现她不见了,查洗手间附近的监控,应该能判断出来她是被谁带走的吧?
想着想着,伍桐眼皮越来越重,竟也在安神的香中入睡。作夜太累了,根本没能睡上什么好觉。
再睁眼,只觉身体像河流,上下摇晃。很热,像在接触什么热能不断的源,鼻前熏着一丝酒香。伍桐动了动手,两只腕没有任何移动空间,她挣扎几下,才发现周烨的镣铐已将她的双手栓锁。
而她的膝弯正在周烨臂上,他抱着她走,让她的臂蜷着他的颈。
“周烨,放我下来!”伍桐不断提着小腿,扭臀,都无果。只有与他接触的地方沾染了他的温度,摩擦得愈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