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女同学们讲恋爱中的小事,班内好几对情侣要么分手要么痛哭,苗烟没谈过恋爱,她在这方面兴趣不大,一时间没参悟到是怎么回事。
女同学们笑她偶尔也有反应迟钝的时候:“还能是怎么样?要是考到同一所大学那还好,要是没考到一起,异地恋要怎么办呢?你想想啊,那可是大学四年。”
“你能确保你的另一半不会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和另一个人纠缠在一起吗?”
“反正我是没有那样的信心。”
“……”
一阵七嘴八舌地讲开了。
也有人问苗烟真的没有喜欢的人吗。
苗烟握着手中杯子,难得不自在的转了转。
肖冰打趣她:“谁还不知道她是小姨狂魔?一放假就待在家里,天天陪小姨,我看她以后可能要和她小姨住一辈子不分家。”
勉强笑了一下,苗烟没搭话。
聚会结束时天色还早,正是青山市的傍晚,道路上是阴雨天,天微微的暗着。
马路对面早早亮起的路灯下,是章寻宁打伞来接她。
苗烟走过去,章寻宁仍旧是下意识握住她的手腕,带她向家的方向走去。苗烟跟在后面,抿了抿唇。
这是在避嫌吗?为什么永远不能是十指相扣呢?
如果和她双手紧扣……又会发生什么呢?
苗烟静静跟在章寻宁身后,坡跟凉鞋踩过一个又一个浅水洼,溅起轻微的涟漪,小水滴落到脚背她也毫无察觉。
女同学问她高中三年里真的没有心动过吗,那一刻其实她是想到了什么的。
她想起章寻宁指间的烟,想起那副总是疏离冷淡的面孔,却以令人不易察觉的温和年复一年地陪伴她。
低谷时没有抛弃过她,事业有起色后先为她的未来铺路。
性格外向如苗烟,竟也有朝一日会哑了嗓子,讲不出来某些充满离经叛道之感的话。
她只能安静地跟在章寻宁身后。
返回家中的路上,这场雨越下越大,一把宽宽的大伞遮不住愈发歪斜的风雨,章寻宁旗袍下摆被吹散,两截小腿全然露在外面,经受风吹雨打。
临到楼道口,她高跟鞋声才慢慢停下。
苗烟心生疑惑,不懂为什么突然停下。
她顺着章寻宁微掀开的伞往前望,猛的觉得这一天里下的冷雨好像全部劈头浇下,使她从内到外都置身寒冰天气。
下暴雨的昏暗天色里,白日与傍晚交接的时段,居民楼外本就布满小广告的墙壁上多出好几条横幅与贴纸。
——这栋楼里有一对女同性恋,很恶心吧?
——而且她们还是一家人,是不是很不要脸?
一张又一张,一行又一行,那恶毒的字句即便只是打印出来的文字,也能够让人想象到是向如珊讲这种话时的语气。
四肢百骸涌过冰冷浪潮后,苗烟大脑如被烧灼,失去理智,她满腔怒火地上前,用手去撕那些贴在外墙的纸。
她急切,因此动作粗鲁,撕也撕不干净,纸张痕迹呈抓痕留在墙面,依然有几个依稀能辨认出的字。
正当她焦躁地重复去抠撕那一块地方时,章寻宁忽然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你拿伞,我来吧。”
苗烟回头望住章寻宁面孔,是那样波澜不惊,似乎早已习惯了这一切。她很想问章寻宁为什么不生气,她想替章寻宁生气,替章寻宁骂那些所有躲在角落里的神经病。
想发泄,想怒吼。
可是她突然想到,生气了又能有什么用呢?仅凭生气就能解决这一切吗?
顿时又生出无法磨灭的无力感。苗烟隻得接过伞,半退一步,将伞尽可能的向章寻宁那一端倾斜。
与其一同倾斜过去的,还有她自己的心。
暴雨如瀑,耳边是刷刷拍打的雨声,周身很冷,章寻宁伸出两条纤细的胳膊,安静抬着眼,斜吹来的暴雨打湿她的衣服,也打湿了她的眼睫,水流一股股从她白皙的面庞滑下。
苗烟忽然觉得很压抑。
雨水越衝刷,章寻宁便越要眨眼,以□□进眼睛。她没有什么情绪,没有喜或怒,只是安然的收拾这一堆烂摊子。
她是个耐心且细心的人,每一张充满污言秽语的纸张,都被她那双柔软却发凉的手揭下来,一张一张完整的揭下来。
她不像苗烟那样急躁,过去的经历早已在无数个岁月里将她打磨。
她不会暴怒,她有一套更成熟、更稳重也更需要隐忍的属于自己的解决方式,而这一切年少时期的苗烟还并不具备。
向如珊到底还是没有撕破脸皮,造谣纸张并没有贴上太多,撕了大约十几分钟,便干净了很多。章寻宁懂得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那次办公室的威胁过后,向如珊做出的一个警告。
拿着那一迭被水浸湿的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