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苗烟能不能承担得起后果,多年后又会不会后悔。
答案尘埃落定,章寻宁压在心底的最后一口气终于可以长舒出来。
遇到困难苗烟可以自己解决。
她有她自己的性格,也有她自己的思想。
苗烟已经不是青涩的孩子了,或许……她现在不再需要那些过度的保护了。
一旦意识到这一点,那株背德的小芽如得到成千上百倍的灌溉滋养,势不可挡地极速成长。
顷刻之间,已成为无法收手的巨树。
果然,如果不将其扼杀在摇篮,那就会是后患无穷。
但不到最后谁会知道这到底是福是祸?
章寻宁的目光无法从苗烟的面目上移开。
那些过去曾压抑着内心而拚命压製的情绪,开始变本加厉的奉还。简直就像一场不要命的高利贷,毫无道理可言。
喉头微微滚动,几不可查。
章寻宁没有拆穿苗烟想要扮猪吃老虎的恶趣味,只是微微垂下眼睫,朝她低声道:“搬回来吧。”
苗烟问:“什么?我没听清,你声音太小了。”
章寻宁重复一遍:“我说,你搬回来吧。”
“你父亲年纪大了,上次忘记带钥匙差点进不了家门,这不就是一个例子么?住到我那里有佣人照顾,你也就不必再为这种事情来回奔走了。”
借口,又是借口,又是这样漏洞百出的借口。
可即便是漏洞百出又怎样?以那拙劣的借口倾吐她隐秘的情感,是她现在唯一能想到、也是唯一想做的事。
苗烟笑起来,似听到什么有趣的东西。她微侧头,松散枕在座椅靠背,长发浓密,很衬她那双黑色瞳仁,显得晶亮。
她语调上扬:“哦——?”
“之前不是一直急着把我赶出去吗,怎么我现在搬走了,你又想要我回去?”
“为什么呀?”
最后那个为什么问得倒是天真无邪,把扮猪吃老虎发挥到了极致。
章寻宁喉间一涩,注视她现在语笑嫣然的面颊,蓦地回想起那时候在章宅,苗烟微微蹲下身来握住她双手,一字一句和她说“那你可千万别后悔”的模样。
苗烟见她不语,隻盯着自己,继续火上浇油:“怎么不说话?”
……还能怎么说呢?
章寻宁想,果然是一语成谶,人不能把话说得太死。
章寻宁被她问得卡壳, 静默不语。
俗话说没有回应就是最好的回应,既然想不出来,那还不如专注于得到问题的答案, 因此继续执着地问了一遍:“所以要不要搬回去?”
盛夏蝉鸣, 晌午昏热, 明明是最该涌起困意的时刻,她们双方却并无懈怠, 打起十二分精神看着对方眼睛, 均毫无退避之意。
“嗯——”苗烟拖长尾音, 看似状若苦恼的在思考,“关于你说的这个事情么,还是要考虑一下。”
都说被偏爱的有恃无恐,她这时开始假模假样地挑起毛病:“章宅那边的话, 离我经常去的工作地点太远, 坐地铁不方便,到地铁站之前要走好远好远的路……”
章寻宁说:“家里有车, 你可以开。”
“抱歉, 这样太麻烦了, 我手会酸的, ”说着抱歉这种话语,却全然不见苗烟脸上有惋惜之情。又不是章寻宁给她做司机天天送她, 那她就继续钓着章寻宁。
“章宅那边的话,房子确实挺大的, 我对卧室的布置还算满意, 但是就是因为太大显得空旷, 我晚上一个人睡有点害怕。”苗烟扯谎也脸不红心不跳的,“再说, 章宅好是好,但是我休假时一个人在家太寂静了,我不喜欢。”
苗烟挑了半天刺儿,从内到外都显得特别娇气,连同她说的这些话听起来就像鸡蛋里挑骨头,故意找茬似的。
面对这样一通长篇大论,章寻宁很有耐心地听完了,然后抓重点问:“开车累我可以给你配司机,太安静多招些佣人,一个人睡怕黑可以给你买个夜灯。”
“那么你到底要不要搬回来?”
苗烟:“……”
得,没有一个解决方案是她爱听的。
反正会哭的孩子有糖吃,没得到一个完美且符合心意的解决方案之前,她是不会给章寻宁好脸色看的。
哼,你以为留给你的路是那么好走的啊?
她慢条斯理背起包,转身要下车:“总之我现在觉得章宅可能不是那么适合我吧,外面的好房子一大把,干嘛死赖在那儿不走?”
说着,开车门下车。
没成想章寻宁和她一起下了车。
苗烟回头,有些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