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么多年来,苗烟并没有感觉到祖母对于章寻宁有什么太重的分量。仔细回想起来,完全没有提过任何一次。
就连方才苗父主动提起,章寻宁的反应也显得那么平平。
思绪运转之时,苗烟突然接到洛玟的来电。她低头看一眼,没有立刻接听,先朝两人说一句“去一趟洗手间很快回来”,才带着手机离开。
坐在苗烟身边的章寻宁自然知道她有电话打来,去洗手间很可能就是为了去接这通电话的。
面前锅内热气上涌,熏得章寻宁脑内发热。
是和昨晚同一个人吗?
到底是什么人发消息要避着她,接电话也要避着她?
突然的,章寻宁觉得自己也需要去一趟洗手间。
用冷水洗洗手也好。
然而在她想着这件事还未做出行动时,苗父或许是觉得方才问得太唐突,提起章寻宁伤心事,此刻想找补,便又单独和她讲:“安时市夏天的海特别好,特别美,你有没有看过?这几天我带你和小苗一去看看吧。”
章寻宁垂眼,胡乱应了一声好,苗父又自顾自念叨:“等会儿她回来再告诉她一下……”
然而章寻宁脑袋里却苗父的声音却与火锅的蒸汽一同模糊了。
不知自己又说了什么,等回过神来,章寻宁已走到洗手间内。
此处没有店内的沸水蒸腾,又正是空调风口,空气倏忽一下变得凉爽起来。她定定神,想往里走。
然而迎面的就是苗烟。
她含着最后一丝笑从隔间里走出,手上挂断了电话。然而抬首后两人四目相对,苗烟又慢慢收起笑意,从她身边径直走过。
目不斜视,似不相识。
转过拐角离开了洗手间。
章寻宁被定住,立在原地。
某种情绪开始从她脚下生根,使她无法移动。这就是双方各退一步后再无交集的样子吗?会是以后的常态吗?
片刻后,她才慢慢挪动到洗手台前。
特意调成极冷的水流,乍一流经肌肤,本该使人轻微战栗,章寻宁却像无知无觉。
关掉水龙头后,章寻宁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外表惯是那样波澜不惊。
只有她知道自己心底被翻搅成了怎样的满地狼藉。
那极冷的温度还留在指尖,微微捏起,章寻宁觉得自己一开始就不该到安时市来。但为什么还是无法控制的挂念?为什么每一次、每一次都难以拒绝?
双目直视镜子里的倒影。
那略冷的声音在她的心中响起来,想像以往那样去告诫自己,然而却愈发觉得无力。
章寻宁,活了三十几年,怎么一到了她的事上你就拎不清?
流言蜚语的恶意,你还想让苗烟也再承受一遍吗?
名义上, 章寻宁是为了加速苗父恢復记忆,也就是陪自己的小辈的父亲、自己老师的丈夫到安时市来的,苗父对这一点深感愧疚, 总觉得要不是因为自己, 也不必麻烦人家跑这一趟。
故而苗父很主动地履行起东道主的义务, 短短几天内,时常带苗烟和章寻宁一同去以前和妻子常去的地方多看多玩, 毕竟他有关于安时市的记忆, 也隻剩下了这些。
那日在火锅店提起的去海边的计划, 也随之安排好了。
安时市的夏季是旅游旺季,这里生活节奏相较于其他大城市要慢,临海,景色好, 空气也比那些地方要新鲜多了, 慕名而来的游客络绎不绝。
才走到海边外围,便已是人满为患。
挤到了里面, 大海蔚蓝, 沙滩上有人在打排球, 人群的欢声笑语将她们包围。苗父逆着这些吵闹声, 抬高声音问章寻宁要不要一起去玩排球。
章寻宁此行没打算下水,也没有想玩什么东西, 她穿一身极为轻薄宽松的乳白色纱质旗袍。
目光远望时,未曾想视线撞上苗烟, 匆匆别开眼睛, 那大片裸露在泳衣外的白还是惹得她垂了垂眼。
将苗烟放心托付给她的人还在场, 章寻宁说不清心底是什么想法。
尤其是苗父还以为自己是寻宁有种极为紧张的背德感。
她在之前就和苗烟一同来看过安时市的海了, 怎么也忘不了苗烟在海里如水蛇似的缠住她的腰。
而一切的起源都是五年前,作为年长者的她没有及时守住底线,才是导致她们之间的关系一步一步变得不正常的导火索。
道德感的铡刀悬在她脖颈之上,使她喉头髮紧,随之而来的是失职的愧疚感。这种状况下,她隻觉得和他们待在一起呼吸都沉重。
章寻宁没有抬眼,隻淡淡道:“不了,你们去玩吧,我在旁边看着就好。”
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