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鹭原本状态就不好,早已在祝如疏怀中昏睡过去了。
沈若烟这一日下来情绪不稳定,在慕容氏的密室之中时便晕了过去。
在弯月村旧址旁的小客栈中,几人歇下了脚。
开了三间房,实际上南宫信半夜去了沈若烟房间里守着,而祝如疏却光明正大同林鹭一个房间。
南宫信这才有闲工夫观察了一下祝如疏。
他虽然眼盲,但是脚步并不像眼盲之人那般虚浮,反而很稳。
他进门派第一天便听闻过祝如疏的大名,好歹也是修道界比武的魁首,只是今日他才知这人功力深不可测。
慕容氏的死士都并非寻常杀手,他们甚至能够以一敌百,慕容氏培养的死士放眼过去,在修道界都是相当有名气的。
沈若烟曾说过祝如疏这人很危险,所以他在考虑要不要提醒一声让祝如疏和林鹭分房睡。
他刚想张口,祝如疏便先一步回头问他。
“南宫师弟有事想说?”
虽说祝如疏是笑吟吟的,他的眼眸却毫无神色,连带着勾起的唇边也含着些也冷冰。
南宫信将话哽在喉头,他本就不是多管闲事之人,不过是怕若是林鹭出什么事,沈若烟醒来会伤心罢了。
南宫信摇头。
“无事。”
他想起来林鹭说自己喜欢祝如疏的话,眼下少女也正软趴趴的趴在他的肩头,合着双眸,她自己都不紧张,他又为何为他人白白操心。
南宫信思及此处便不打算再说什么,只说。
“师兄夜里注意安全。”
祝如疏微微颔首,约莫能感受到南宫信在他身上或是在少女身上的目光,他神色微冷,不动声色地将少女移到另一侧肩膀上。
小圆
昼夜不休的逃跑之路, 让四人近乎精疲力竭, 到客栈之时黄昏日落,暮色已至。
林鹭一人面对死士之时已然筋疲力竭,她本就自封功力,纵然有青萝在手, 也与凡人无异。
少女趴在祝如疏的肩膀上, 双手扣住他的脖颈,她实在是没有力气, 也走不动了,只能暂且倚靠他一下。
她眼眸一扇一合, 困顿无比,慢慢从警惕到昏睡过去。
好歹能松一口气了。
沈若烟同南宫信的伤也并不轻。
南宫信从魇鹩梦境之中出来时, 还修整了一番。
沈若烟却哄骗他说自己没事, 后来在慕容氏又跟死士打起来,更是伤上加伤。
沈若烟不言不语, 她向来不会将自己的苦难吐露,徒增旁人的烦恼, 只是悄无声息放在心中, 自己慢慢吞咽,慢慢舔舐着溃烂无比的伤口。
他的师姐就是这么一个人。
一路披星戴月到了客栈, 几人松懈下来, 沈若烟才身形一晃,晕了过去。
旁边的少年将她接住,抱在怀中,眼中尽是心疼。
他知道, 他的师姐受的伤不仅是身体上的, 还有心上的。
那张薄如蝉翼的纸, 上面一笔一划的字迹似乎全然刻在她的心上。
他将人抱上楼,放在房中的床榻上,他坐在床边看着纵然是昏睡过去,也仍旧眉头紧锁的沈若烟。
她脸色惨白,唇色淡然,再细看,她似乎瘦了些,脸颊没有在御云峰之时圆润饱满,神色也不如从前那般神采奕奕。
南宫信静默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眸盯着少女苍白的脸庞,他的心不知被谁掐紧了,泛着疼。
少年有些出神。
他将沈若烟扶起来,为她疗伤,将自己为数不多的内力全部用来修复她的伤痕。
做完这一切以后,南宫信才轻手轻脚将师姐放回榻上,替她将被褥盖好。
南宫信深深看了她一眼,起身放轻脚步站在门边。
夜色寂静,窗楹之外偶尔透出几分深浅不一的月色,尽数落在少年不算宽阔的后背上。
少年的身影微微一颤,像盈着月色涟漪的深坛。
月下身影单薄。
他背对着沈若烟,后背倏地一弯,来势汹汹的咳嗽让他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像是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了一般。
他怕将床榻上的少女吵醒,便用双手死死捂住嘴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小些。
等咳嗽停下来以后,他如释重负,将手放下,转身背靠房门,缓缓下滑坐在地上。
少年眼中猩红,喊着剧烈咳嗽后的泪,他抬手,低低看着掌心中暗红色的血液。
他是内伤,慕容氏特有的毒针穿透了他的身体,他需要调动内力将针逼出来。
不借助外力将其逼出是相当痛苦且耗损身体的。
但他未曾同师姐说过,也将自己的一大半内力用来修复她的伤口。
他膝盖跪在地面,力气耗尽了扶着门却如何都站不起来,他掌心撑着地面,一步一步爬到沈若烟床边,冰冷的地面上留下少年掌心中的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