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对于要开展第二次的他来说,不够。
她不是要健康的关系吗?未来患得患失、陷入自疑的他,可不健康。一场苦雨,不如不下,一场酸夏,不如不度。
“不是的!”商明宝语无伦次,“不会再有第二次了,我们这次慢慢地来好吗,我长大了,心性成熟了。再给我一次机会,斐然哥哥,像我小哥哥给柯老师机会那样地给我机会。我会证明给你看,我爱你,像以前一样爱你。”
向斐然只是沉默地看着她。
“你下了注,你放了烟花,你明明也想我来找你,你给我机会了,哪怕只有万分之一,”商明宝拥回他,字字如骤雨般一颗追打着另一颗,“我抓住了,我在这里……我鞋子都跑丢了,你不能出尔反尔……再给我一次机会。”
他们找了很久的鞋子。
“找到了你就要答应我。”商明宝打着手电,目光紧紧地寻觅在沙滩上。
只要找到了她跑丢了的鞋子,他就要答应她,再给她一次机会。他没有点头,但商明宝当他默认了。
她的夹脚拖是黑色的,在这黑灯瞎火中找它,宛如在漆黑中找一张黑纸。
向斐然跟在她身后,看着她躬着背,小小而认真的一只。
“可能被浪卷走了。”他淡淡地提醒。
“不会,我是靠里走的。”商明宝将头发撩到耳后,“就在这附近,不可能找不到的。”
总比她记得他七年前随口说的有关烟花的一句话、对上他的电波、莫名其妙发神经一样认为抵达烟花绽放之处便能见到他——要容易。
但……整整两个小时过去了,向斐然陪着她将这条沙滩来回找了五遍。
他一个回家第一件事永远是洗澡的人,为了她,沉默地忍耐着身体上的不清爽。
商明宝的耐心还有,但心底的慌张却越来越浓,低头太久,脖子和腰背都酸疼得厉害,有头晕眼花想吐之感。
老天,你不会真的这么不眷顾我吧?她站直身体,抬起脸。
啊哈,这些星星都躲起来了,不肯赐予她光亮,也面对不了她的质问。
用“既然能诞生在商家成为商明宝便也一定能在这里找回鞋子”的信念感,绝不气馁地找第六遍。
“别找了。”向斐然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十二点了。
“不能不找,都已经这么久了。”商明宝头也不抬地回,专注的心神中忽然闪过了一丝银线。
她站停脚步,直起腰。
向斐然以为她找到了。
意兴阑珊的眼眸下,是心跳快了一快。
“不对。”商明宝转过身,长发被海风柔柔地吹着:“你陪我找了这么多遍,说明你也很想找到,给我们一个机会。所以……这个机会你已经给我了。”
“……”
见向斐然面无表情,她自我收拾情绪,状若刚刚什么也没说:“我继续找了……”
向斐然拎住她胳膊:“明天天亮了再找。”
“天亮了找到就不作数了。”
“谁说的?”
“……”
商明宝抿住下唇,一双眼睛明亮有神地望着他。
向斐然叹了一声,声音放低,故左右而言他:“睡觉要紧。”
“天亮找到也作数。”商明宝不死心地问。
“嗯。”
“你不会趁我晚上睡觉,偷偷把它丢进海里吧?”她没来由地疑神疑鬼。
“图什么?”
商明宝答不出来图什么,但也看不清向斐然的心,不知道如此漫不经心的倦色下,藏着的究竟是一颗怎样的心。
她不知道,她把这个从不会遇事不决,活得干脆简练的男人,折磨成了两半,一半爱她,一半唾己。
找鞋子吗?不如抛硬币。
向斐然在两侧裤兜里拍了拍。
嗯,没有。毕竟抛硬币是正反概率一半一半,老天也觉得拿来置换万分之一便宜他了。
至中段,一直挡着月辉的浓云倏尔散开,照亮了一丛草海桐的边缘。
一只夹脚拖,鞋尖半埋在白沙里。
商明宝还在严密地找着,但目光全然在错误的方向。
向斐然的脚步顿了一顿,视线停到她背影上的这一秒,风也寂,浪也静。
向斐然,你想叫住她吗?
告诉她,你们的机会就在那里吗?
抄在裤兜里的双手,五指蜷了蜷。
他的心跳真像雷鸣,感到被闪电劈中般的艰涩和痛。
喉头也是紧绷的艰涩的,随着吞咽滚了滚,却发不了声。
商明宝。
在你的十一点钟方向。
“不找了!”商明宝扶腰站直,往后抻了抻,吐出累极了的一口长气:“明天白天再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