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许久不说话,焉谷语慌了,她记得,梦中陆皑对付那些大臣的手段堪称“绝顶”,又如何会是个单纯好骗的人。她思量片刻,正想说点其他东西转移话题。
“不好了不好了!客人,大事不妙啊!”
冷不丁地,船夫从船舱里头跑出,衣衫下摆全湿了,他满脸焦急道:“船底破了好几个窟窿,我怎么堵都堵不上!”
“怎么回事!”焉谷语起身往船舱里瞧,里头已经成了池塘,桌椅全浮了,她下意识扭头去看跟着的焉一焉二,他们的船也漏了水,两人正在外舀水。
事情来得蹊跷,她不信会有这么巧,两艘船竟然会在同一时间漏水。不过焉一焉二会凫水,她倒是不担心。
船夫对着酒楼所在的方向吹响哨子,示意那头赶紧过来救人,吹完之后,他转向焉谷语,急切道:“小姐您会不会凫水,不会我带您,再不走这船就沉了。”
“我会。”说罢,焉谷语看向依旧坐着的赤獒问:“赤獒,你会不会凫水?”
赤獒抬头看她,用一种极为缓慢的姿势摇了摇头。
湖水“哗啦啦”地涌进,船舱里几乎全是水,船也跟着越沉越快,水面即将满上甲板。
“那我带他。”船夫说着便去拉人。
赤獒留恋地望了眼桌上的饭菜,任由船夫拉起身,离开位置时,他脚下用力,使得游船往一侧翻去。甲板一斜,小桌便跟着斜了,“叮叮哐哐”,精美的饭菜悉数掉落。
“哎呦。”船夫拽着赤獒的手往一边滑去,见状,赤獒手上暗自用力,将船夫顺势扔下游船。
只听“扑通”一声,船夫落了水。
“赤獒!”焉谷语刚抓住桅杆稳住身形,见船夫一人下水不由喊出了声。
赤獒拉住船舱顶站稳,脚下再次用力,朝翻起的一侧施压,迫使甲板重回平衡,然而甲板好控,船舱里头的水不好控,方才船身那么一斜,再回稳时,冲进船舱的湖水更多,整个甲板都与水面持平了。
“快跳!”一等船面平稳,焉谷语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赤獒身前,果断拉住他的手,带着他一道跳了水。
“嘭!”水花四起。
“小姐!”“小姐!”后头传来两声惊呼。
落水后,忽来一阵急流,将落水的两人冲散了。
焉谷语睁开眼,水下视线没上头明亮,船夫不知去了何处,赤獒距离她约莫两丈远,他瞧着像是不会凫水,整个人都在往下沉。
刹那间,她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不救他。
让他就这么死去,后头的事肯定不会发生,而陆赢那边,应该有其他法子解决。然而很快,这个念头便被她否决了,她觑着渐渐往下沉的赤獒,终究还是狠不下心。
做出决定后,她划开水流,使劲往他游去。
入水后,冰凉的水流从四面八方压来,直直淹没了他的五感。这一刻,似乎全世界就剩下他一人,周遭的一切都很静,静得出奇。
赤獒闭着眼,半点都没反抗,任由自己往下沉去。
他会凫水,但他更想知道,她会不会救他。
隐隐约约地,他忆起了七岁之前的事,打从记事起,他便被母亲养在寺庙后院,除了屋子及所在的院落,他哪儿也不能去。
母亲并非每日都来瞧他,大多是隔几日来一回。她衣裳华美,首饰精致,该是个有钱人家的小姐。
而她过来最常做的一件事就是发疯,对着他发疯,先是用言语辱骂,骂他不知好歹,骂他是个负心汉,是榆木疙瘩,他自然知道,这些话不是对他说的,是对他的父亲。
等母亲气到头上了便开始掐他打他,嘴里不断念着。?蕐
“那些女人有什么好,一群贱货,她们只贪恋你的权势地位。”
“谁都没有我爱你,谁都没有!”
“这天底下,我才是最爱你的人。你知道么!”
……
全程,他不发一语,像个站桩的木偶,任由她打骂发泄情绪。
直到骂够了,哭够了,母亲才会紧紧抱着他,用哽咽愧疚的声音说道:“对不起,娘亲不是故意打你的,娘亲只是,忍得太久太久了,对不起……”
他任由母亲抱着,没回抱她,也没推开她。毕竟她每回过来都会闹这一出,他已经习惯了,习惯就麻木了。
情绪发泄完,母亲便会匆匆离开,留下他一人待在屋内。
他从柜子里拿出药箱,给被指甲划破的肌肤擦药。
当时,屋子里很静,跟现在一样静。
画面一转,他坐在院子里,幽幽地望着白墙黑瓦,鼻尖尽是木叶清冷的香气。寺庙里香火旺盛,弥漫的烟气时常会飘来后头。
每日,上山还愿望的人都如过江之鲫,很是热闹。而他,真的很想出去见见。可他不能出去,他只能待在这一小方院子里,像个被折了翅的鸟。
“啪”,突然,一只毛茸茸的三色毽子从外头飞入。
他微微一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