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寻宁坐到沙发上:“嗯。”
章姿脸色精彩纷呈,小声嘀咕:“那她为什么还要走?”
本来她为了自己这位亲人和她那个侄女之间耗费了蛮多精力,期待着她们冰释前嫌——虽然她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嫌——结果没想到下午收到来自苗烟的告别短信。
这样一想,感觉又是回到了五年前的老路。既然两个当事人看样子是没法和解,前前后后操心四个月的章姿便也准备放下不提起了。
没曾想,章寻宁居然这样讲。
章姿那句嘀咕声音不大,章寻宁没太听清,朱圆见状,超大声重复了一句:“我妈妈说,那苗烟姐姐为什么还要走呀!”
朱子星也眼巴巴看章寻宁,等回答。
而章寻宁却觉得手指发凉,大脑一时间没转过弯来。毕竟那个人今天早上还对自己讲,想去见她就去公寓找她。
还有那温暖的指腹、轻轻的面颊吻。
什么离开?她不知道。
章寻宁感到微微晕眩,再度问了第二遍。
朱圆怕她不懂,努力的解释起来:“苗烟姐姐下午给妈妈发短信说她要走了,要回以前的城市,所以打算请妈妈和其他阿姨们去吃饭,最后聚一次餐。苗烟姐姐没和你讲吗?”
指甲微微掐了一下肉。
章寻宁隻觉得一阵冰凉涌过,如坠冷海。
所以也就是说,所有人都知道了苗烟要走这件事,而自己这个和她那样亲密过的人、养育她那么多年的人——
才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过早发生的事、下定的决定, 很多时候并不会有一个好结果。
这是章寻宁很早就懂得的道理,但彼时年少的苗烟虽早熟,却到底还是横衝直撞的青涩心性, 她还不清楚这个道理。
浴室那天意外情动, 成为了藏在闷窒夏季里的一段隐秘的故事, 被浴室小窗里闭合的百叶窗严密遮挡。
她们彼此都很聪明的没有再提起过衝动的那一天。
然而那一天留下的痕迹与连锁反应却是不可掩盖的。
高中同学聚会结束后下起的大雨来势汹汹,章寻宁因小时候生病常常无人重视, 身体底子也被反覆的拖出了毛病, 她在成年后总是需要过多注意养护, 才能够做到四季不怎么生病的程度。
所以那天淋了那么久、那样大的雨后,章寻宁生病了。
在狭窄浴室里猛烈的亲吻、茫然却又激昂的感情之下,章寻宁升高的体温并没有一早就被发现。
直到苗烟帮章寻宁擦干头髮、面颊,两人一起出来回到卧室后, 她才感觉出章寻宁的病情。
体温计一量, 发了低烧。
苗烟想带章寻宁去医院,可外面雨还是那样的大, 劈啪浇着, 并不适合发烧感冒的人出门。
章寻宁即便生病头脑也依然清醒, 她自己翻出了退烧药, 又自己弄了冷毛巾擦了擦额头,便要打算睡觉。
苗烟几次想搭把手, 都没帮上忙。
因此寻宁发现常常在假期一睡就到中午的苗烟起的格外早。
苗烟大约是时刻留意着她动向, 听见屋内窸窣声响, 便端着煮好的粥进来。
她坐在章寻宁床边, 舀了一杓子递到章寻宁唇畔。
章寻宁本想拒绝,视线一碰到苗烟那双独属于少年人清澈又期待的眼睛, 隻抿了抿唇,随便她怎样喂。
这是苗烟寻宁。
以往互相依靠生活的那几年,虽说是“互相”,但其实苗烟也心知肚明,大部分时间都是章寻宁单方面在照顾她。
照顾她的成长,照顾她的身体,照顾她的心理健康。
章寻宁从不示弱,也从不会让自己陷入弱势境地。
她在工作上不可能不会遇到难题,但苗烟从没听她提起过,就连普通人常有的抱怨也一字没有。她也懂得怎样养好身体,除去应酬外,饮食清淡,作息规律。
像个永远不会打破规律的完美而淡漠的程序。
所以好不容易见到章寻宁这样脆弱的时刻,苗烟觉得自己该提起一百二十分的警戒去照顾她。
吃过饭后,苗烟又替章寻宁按摩脑袋。她想,发烧的人总是会头痛。
于是她模仿起章寻宁以往为熬夜学习后的自己按摩的手法,她很聪明,这种事做的很得心应手。
她低头看章寻宁躺在她大腿,常带有一股威压的面庞沉睡着,带着生病时才会有的一点倦态,由自己来照顾。
这是种很新奇的体验。
苗烟第一次体验到“成为大人”的感触,或许长大就是这样。
但其实头沉沉枕在苗烟腿上的章寻宁,并没有睡着。
她闭着眼,觉得嗓子发干发涩,好苦,苦得说不出话。但这不是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