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光下,章寻宁面庞是安宁娴静的。
她们彼此因章姿的话而对视,明明中间隔了一人远,如非常陌生,却又极为默契的领悟到对方的意思。
视线别开。
苗烟开口,报了个日期:“车票订好了,我们那天出发。”
没有任何暗示意味,讲话语气就如今天天气真好那样随性,似乎也不打算一定让章寻宁陪她一起去。
但章寻宁知道——
她的言下之意是,你可以在那天去找我。
成年人的暗示,总是点到即止。
打算出发去安时市的那一天, 章寻宁准时出现在苗烟租住公寓的楼下。
明明那天在医院时双方并没有吐露出任何明确这是个约定的字句,但彼此却对这次赴约心照不宣。
选定的车票是在傍晚时分启程,在章寻宁下班吃过晚饭之后。他们三人乘车到安时市后, 天已是墨黑色。
在上次与苏冉等人一起到这里来的海边之行时, 章寻宁还没有什么心情细品这里的风土人情。
此刻走在居民楼下的林荫路, 竟生出半分难得的宁静感。
与青山市那钢筋水泥筑成的快节奏大城市不同,安时市是不太大的临海小城, 托青山市这棵大树在前, 安时市也不至于落后, 但某种程度上来说,这里确实很适合忙惯了的人偷得半日闲。
而那次海边之行与其说是答应一同出行,还不如说是被赶鸭子上架。
苗烟回来得太突然,像炮弹一样打破了章寻宁本该继续掩饰在风平浪静下的生活和心情。
每一次与她过招, 都是败兵而归。
至于这次……也不能说她已然懂得如何应对苗烟了。
正相反, 可能是更糟糕的境地。
倘若苗烟不再回来,章寻宁压抑在心底的所有感情都能如这五年一样。她为苗烟单独放置了一个小小匣子, 埋在心底, 里面藏满最珍贵的回忆与感情。
可苗烟回来了, 在这五年间曾被暂停的情感, 这段时间里重新被勾起来,如得到超量养料般疯长, 所有刻意避讳的,现在全都加倍奉还。
偏偏就在这种隐秘而无法克制的情感快速滋长时, 苗烟又突然搬离了章宅, 几乎不再与她见面, 即便是见了面,彼此之间也鲜少交换眼神。
方才在车上那半个多小时, 她们甚至没有讲上一句话。
这趟安时市之行,反倒是苗父更热情一些。
或许回到曾经熟悉地地方确实会使人感到归属感,苗父一路活跃地讲着安时市的风土人情,这其中免不得反覆提起苗母,讲述他们曾经度过的那些日子。
路上,苗父还提到要带章寻宁去他们曾经最常吃的那家火锅店去。
说是章寻宁到安时市一趟也不容易,所以要请她体验一下舌尖上的享受,章寻宁答应下来。
聊着聊着,他们停在一栋居民楼下,苗烟边找钥匙边上楼。
这是幼时住过的那套房子,其实它在很多年前早就被苗母卖掉了,后来苗烟自己挣了钱,重新将其买下。
三人趁月色推门进来,这幢房子常不住人,扑面而来的是一股老旧的木质气息,并不难闻。
苗父进房子后看了一会儿,一路上话多的嘴巴也停了下来,倏忽变得沉默。
过了会儿,才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之后一直没有再主动说话。
苗烟看一眼父亲,没有多话,她知道这些年来时过境迁,不管父亲怎样尽力表现的活跃或平淡,在面对过去的景物时,多少会受到一些无法言语形容的衝击。
或许是哀伤,也或许是感慨,也或许是其他的种种情绪。
总之,苗烟不想去打扰。
三人各自收拾好东西后,又一起分了房间,苗父住主卧,苗烟则和章寻宁住一间。
而面对这样的分配,章寻宁隻是抿起唇,却并没有说什么话。
她也知道这种局面无非是必然要面对的罢了,苗烟小时候家境不好,房子本就小,要是一开始想避开住一间,那她就不该来。
可她还是来了。
说不清道不明其中缘由,章寻宁觉得心里全是一团纠缠纷杂的乱线,想理清,却又理不清。
正是这种情境之下,章寻宁不免有些心烦意乱。
分好房间之后,章寻宁先去卫生间洗漱,洗漱的这功夫,也让她有些喘息之机。
安时市这所房子设施简单,因此章寻宁没多做其他什么准备,简单掬一把水洗洗脸,漱口刷牙,再对镜怔愣片刻,确认自己没什么在表象上的失误,才走回卧室。
然而未料想一开门,映入眼帘的却是毫无拘束、自如坦率的,仅穿着一件单薄吊带的苗烟。
二十五岁的女性身体早已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