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那边,大树遮挡住从黄子屯那个方向来的视线。
王英把那包坚果塞进棉袄里面,勉强兜住,好在这个时候的棉袄都很肥。然后她一手按着那坚果,一手拖着小树的枝干,开始往屯子里走。
陈永峰拖着爬犁,陈默来到后面,开始帮哥哥往前一起推。
她自然没什么力气的,她在自己的胳膊上偷偷装备了单兵外骨骼,棉袄袖子一遮,从外面什么都看不见。这单兵外骨骼,帮陈永峰省了好多力气。
其实,按照陈永峰现在如牛犊子一般的体力,这一车柴火压根不算啥,他连大气都不用喘,但是陈默就是心疼!哥哥大气喘不喘不重要!她就是要利用一切资源,能帮他一点就帮他一点。
进到屯子,先到最西侧的王英的家里,三个孩子没有多说话,互相摆摆手,王英就拖着小树进屋了。
“妈!我回来啦!”
“树放院里就行,等一会我劈,你快进来暖和暖和!”
然后是开门关门的声音,英子姐家就恢复了宁静。
“妹,虽然英子姐没有了爸爸,但是我怎么有点羡慕她。她妈对她真好,两个人在一起开开心心。”
“嗯,红婶儿能干,以后我们跟她们互相帮助。”其实,陈默知道,生活都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红婶作为一个女人,在大队赚的却是跟男人一样的一等工分,为啥呢?因为家里没有男人去赚一等工分了,她就必须去干跟男人一样的累活,为了养活女儿,为了吃饱饭,大家都不容易。不过她当然也了解,哥哥羡慕的是英子姐的家庭氛围,有情饮水饱,这话有时候未必不对。
眼前就到了陈家了。
兄妹俩默契地压制下刚才找到坚果的快乐心情,换上没有表情的脸,也不敢再用正常声音开口说话。
在陈家,尤其是在陈老太太的威压之下,陈家是不允许出现快乐幸福这样的情绪的。
他们把篱笆门拉开,把爬犁拉到西房山那边。
很反常,今天东屋没有传出陈老太太的骂声,屋子里面一片安静。
兄妹默默地开始卸柴火,正房门打开了,大丫陈慧走出两步,探着头吩咐陈永峰,“你回来了,奶让你回来之后拉着爬犁去卫生所接老叔。”
“老叔咋了。”
“老叔拉得太严重了,晕倒了。爷爷奶奶刚才求了前院的推车给送到村卫生所了,让你回来去接。”
“哦,知道了。”
陈慧冷冷看了眼陈永峰,“别磨叽,柴火直接倒在西房山别码了,现在就去。”
“嗯。”
看着陈默也跟在陈永峰后面出门,陈慧再一次出现在门口,“你还带四丫去?村卫生所几里地远呢,带她不碍事?”
陈默赶紧跟哥哥说,“哥,我也去,我自己能走。”
陈永峰回头跟陈慧说,“她不碍事,跟我去吧。”
“随便,懒得管你,到时候奶骂她又不是骂我。一个死崽子跟个宝贝似的到处带着,离了一分钟好像我们能吃了她似的。”说罢,她砰一声关上门,回屋了。她这几句,跟她妈刘珍珠背地里嚼舌头的口吻是一模一样。
哥哥的大饼
陈慧面色不善地回到东里屋。
刘珍珠躺在炕上,虽然缓了过来,但是依然什么都干不了,一起身就眼冒金星。
陈美正在外屋给陈宝根洗粑粑裤子,陈招娣在炕上拨弄着那副嘎拉卡(也写为旮旯卡,羊骨头,四个组成一组玩具)。陈宝根在旁边躺着,跟他妈一样,虚弱至极。
看着眼前这景象,满鼻子又都是臭烘烘的味道,陈慧已经憋了一上午的气了,更是不顺了,这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早上她妈晕倒了,牙关都闭紧了,但是爷爷奶奶不闻不问,像是她妈死了也无所谓似的。(其实,确实无所谓,陈老太太之所以那么痛快地多给了两口饭,并不是可惜刘珍珠的命。而是可惜娶儿媳妇的时候给的彩礼,要是真的就饿死了,续弦又要再给新儿媳妇一份彩礼,划不来,痛快地给了那两口饭的理由就是这么简单又残酷。)
但是反观,老叔去了厕所回来晕倒,奶就跟要了她命一样,哭天抢地的,喊得左右邻居都以为陈建强已经死了。
好说歹说借了前院邻居的手推车,又求着人家男人帮忙,三个人一起推了陈建强去东沟村卫生所了。
这一会儿也不知道怎么样了,陈慧想着上午的场面,在外面哭天抢地到处求人要送老叔去卫生所的奶奶。
同一时间,她的妈妈躺在西屋的炕上无人问津,隔着一道墙,就这样天差地别的待遇,陈慧不知道这一切的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她走到依旧孱弱的刘珍珠身旁,“妈,等开春如果东沟村小学开学了,我要去上学。”
刘珍珠撇了她一眼,一句话要倒腾好几口气才说得完,“家里哪有钱给你上学去,还是照旧去生产队赚赚工分,现在女人不上学的可多了,不止你一个。再说,你都十五了,跟人家十岁大的小孩一起上学,你害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