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乔回到病房，病床上的姑姑已经可以靠坐起来了，时柘若无其事坐在旁边刷手机，床边的姑父倒在一字一句叮嘱姑姑那些注意事项。
先注意到她的还是时柘，不过先看到她和来时不一样的衣服，“回来啦？诶？姐，你衣服怎么换了？还……这么奇怪？”
衬衫和西装外套实在太不合身，让人一眼看着就不对劲。
“先吃饭吧。”晏乔没有心情跟他解释，把买回来的盒饭放置到床旁的桌上，想起来关心刚醒不久的姑姑，“姑姑，感觉怎么样了？”
她脸色苍白，唇角也有些干裂缺水，糟乱的头发来不及整理，整个人看起来都精神萎靡，状态差极了，她很想回句话，半晌还是努力摇了摇头，挤出一丝笑，表示自己没事。
晏乔看着她很心累的样子也无奈，正打算找个理由回去，“那您好好休息，我——”
“乔乔。”她突然唤道，声音很微弱，泄着气在说似的。
晏乔怔了下：“啊？”
“姑姑想跟你单独说说话。”
晏乔瞬间明白过来她的意思，眼神看了看时柘又看了看姑父。
姑父很知趣，找了个由头，“小时，把饭带上，咱外边儿吃去。”
时柘不明所以，倒也照办。
不一会儿，单间的病房内只剩下晏乔和姑姑两个人。
“您说话费劲吗？”晏乔还是忧心她，毕竟那样子像是多说一个字就要喘不过气来。
姑姑摇了摇头，“不碍事，倒是这趟麻烦你了。”
“说这种话多生分，都是一家人，没有什么麻烦不麻烦。”晏乔坐到床边放置的凳子上，安静歪着脑袋和姑姑面对面讲话。
姑姑却一脸苦笑，“小时要是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
“是吗？”晏乔忍不住跟她打趣，“但我妈总说我不懂事，像个没长大的小孩儿。”
“我就不觉得。”姑姑眼角都挤出了笑纹，气色看上去都活跃多了，又突然的，看似平淡，随意地转了话题，“你都知道了吧？”
姑姑脸上还有笑，像在跟她闲聊。
大概是不想给她压力。
晏乔知道姑姑指的是什么，神态凝重回复一声：“嗯。”
“那你答应姑姑。”
“嗯。”
“别告诉他。”
“……嗯。”
姑姑总在挤着那几分假笑，她想至少气氛不那么紧绷，她们可以很轻松谈论这个话题。
“从小你俩就玩得好，他跟你，比跟我这个妈还亲，你说的他肯定都信。”
她特意支开时柘，就是为了想让晏乔帮她隐瞒，用一个随便就能让时柘相信的理由掩盖。
晏乔索性随了她，“姑姑过两天就可以出院，没什么大事。”
“好孩子。”像是放下了重担，她缓缓闭上眼睛，感受片刻的宁静。
“但是您不用那么觉得。”晏乔耐心说“时柘只是年纪还轻，懂得太少，他对您的情谊，不少。”
“是这样就好了。”姑姑听着就荒谬，“有时候我倒希望他不要长那么大，小时候多听话，长大了什么都要逆着来，非要到出来混，兜里连个吃饭的钱都没有才知道后悔。”
晏乔放空了一会儿，想到了某些时候，某些类同的事，“他其实跟我很像。”
姑姑像听了什么笑话，“他跟你可比不了。”
晏乔摇摇头，“我当初一心奔赴国外的时候，家里人也有规劝，让我走更稳妥的路，但那不是我想要的，我清楚地明白自己如果按照他们想要的道路来走，我这一辈子都会不甘心的，那时候年少轻狂，什么都敢想，不过，也庆幸那时候年少轻狂。”
“换作现在，我可能很难再做一个为了某件事抛却一切的赌徒了”
“抛开某些方面不谈，他身上有些特质还是跟我挺像的。”
“人就一辈子，活的开心就是生命最大的恩赐了。”
“您觉得呢？”
很多话说出来，晏乔觉得自己不仅仅在和谁辩解，更多是在告诉自己。
有些梦在年轻的时候不做，大了就会开始犹豫，瞻前顾后，权衡利弊。
她简直太庆幸，那时自己能够奋不顾身，成就十年后站在巅峰熠熠生辉的晏老师。
“他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姑姑终于愿意向她询问提及到时柘的近况，她也松了口气。
不是没得谈。
“在西城，他想搞个俱乐部。”
姑姑马上皱起眉头，“能行吗？”
时柘那个吊儿郎当的样子，就是干什么都没用的废物模样，也难怪他妈半辈子都想着给他怎么铺路最好。
“不知道，您信他吗？”
“不信。”否认的很果断。
晏乔禁不住噗嗤笑出声，还没开始，但来自亲妈的否认已经收到了。
“不过再多的也算了，反正我就那么点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