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进车里,看着急救医生把氧气面罩扣在周云升脸上,伤口在腰部一侧,还在不停涌出鲜血,白色的纱布按上去立刻就染红了。
车里的另一位医生给周云升挂上液体,转过头来看见他血顺着手指往地上淌:“先给你简单包一下,去了医院得缝针。”
柳锋明把手抽出来不给她碰,眼睛只盯着周云升,直挺挺地坐着。
梁煜衡终于看不下去,刚准备说点什么。
就看到周云升睁开眼睛,用染血地手攀上柳锋明浸了血的裤脚。
“小柳,我对不起你。”他一说话,氧气面罩上就全是水汽,掩盖掉男人的全部神情。
只听见周云升断断续续道:“当年、是我、”
心率升高,医生立刻来阻止他继续讲话,但周云升摆摆手,几乎是用尽了全部力气在说话:“要选、一个人、我是故意让你知道的。”
他看向梁煜衡,眼角落下泪来:“那年……坐在梁队长车上的人是我。”
“什么?”梁煜衡整个人抖了一下,瞳孔放大。“你说什么?”
前尘往事
周云升的手攀在柳锋明腿上,反反复复默念:“对不起,对不起。”
梁煜衡忍不住抬高声音:“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周艰难喘两口气,心率飙升,监护仪滴滴响起来。
“先不说话。”旁边的急救医生调整了一下点滴速度,冲他们摆了摆手。
“不,”老周挣扎了一下,氧气面罩上一片雾:“瞒了十年,万一……万一……”
柳锋明握住拉住他裤筒的那只手,他手上有伤,全是血,越用力越觉得攥不住,不知道是想盼他说下去还是劝他就此打住。
周云升自顾自说下去:“你妈妈出事那天……是我坐在副驾……我一直想要见你……可是没有机会。后来你上了大学,上了警校,我想,太好了,梁穹的儿子就应该当警察。梁穹……她是我见过的最好的警察。我很高兴,给你写了信。但是……你拒绝了我,我想你是恨我,我……不勉强。”
“不是,”梁煜衡紧紧握住担架边缘:“我不是恨你。”
他从未想过会给对方造成这样误会,更没想过那个人会是周云升。
“这么多年了,你可以告诉我的。”
“我不能告诉你啊。”周云升叹气:“你们大三那年,要从你们年级选一个人去a国,我负责对接学校和系统,他们在重点考察两个人。”
梁煜衡闭上眼睛:“我们两个人。”
“对,你和小柳,你们那一届最优秀的两个人。我没见过你,但是我知道梁队的儿子叫什么名字。我想,不行,不能让你……梁队已经……”
“那你也不能让他——”有什么东西哽在梁煜衡嗓子里,把他的声音堵住了。
柳锋明就坐在他身边,在救护车的狭小空间里,一条腿和他紧贴着,然而他竟不敢转过头去看他。
他想起十年之前的柳锋明,清瘦笔挺的一柄利刃,寒光四溢锐不可挡,然而在a国的大雨里浸泡多年,经年累月早已侵蚀斑驳。
而这一切竟与他有关,本该是他,本该是他。
周云升颤抖起来,含在嗓子里的声音如同呻/吟:“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知道。我……鬼迷心窍……”
“你跟他们说,柳锋明是更合适的人?”
“不……不是。”救护车过弯,轻微地颠簸震动伤口,阻断周云升的半句话。
柳锋明轻轻地抖了一下:“不是,是我自己——”
“小柳,让我说……”他咽下一声闷哼:“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一连几天,我在学校里偷偷观察你们。我发现……你们关系很好……我,我想了一个办法,我故意在小柳能听到的地方假装打电话,隔着洗手间的门……我让他知道了这件事,我想赌一把……我告诉自己,如果什么也没发生,我就再也不想,如果他们问我参考意见,我什么也不说。但是……但是……”
“但是柳锋明自己找到了你们。”
“是……我甚至,故意只提了一个姓,我其实……我不知道到底希不希望他……”
“但是他找到你们了!”梁煜衡嗓音嘶哑:“你想尽办法找到了他们,你不希望我去。”
柳锋明偏过头,看到一双红的快要滴血的眼睛:“我自己想去的,没有你我也会去的。”
“但如果不是你……”
柳锋明再一次说了那句话:“梁煜衡,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担架上的周云升却忽然挣扎起来,血压下降,他陷入濒临休克阶段的躁动:“不,不会过去的,是我犯了错,我本来想这辈子再也不要见你们。可是你考来了市局,你和梁队那么像,我、我不敢说,我害怕。我当你师父,我不配当你师父。我打听不到小柳的消息,后来听说他回了学校,太好了,可是他也来市局。他、他过得不好,我不能再骗自己他没事,我想帮他,又怕见他。你们关系很好,我怕你们总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