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开扣子,低头小心看了看心口那道莫名的“瘀伤”。
才几个小时的工夫,韩青禹发现它竟然已经淡了很多,就像是一块食物被吞下,再被不断吸收、消化,现在呈现的样子,已经只像是一块浅浅的胎记。
它似乎正以超出正常认知的速度褪去,也许,很快就会消失了。
“我,把源能块消化了?”忐忑、忧惧、茫然……平静……激动。
韩青禹站在林间低着头闷声不响,但是心有狂澜,不自觉默默用力攥紧了双拳,就像是又重新握住了某件曾以为已经失去的,至关重要的东西。
这感觉就如同,他本已经走进了一条通往死地的黑暗甬道,幽暗冰冷没有方向,而且无法后退,但是这一刻突然抬头发现:前方,有光。
他看见了一样东西,那东西大约就叫做希望,生的希望。那也是命运的边角……现在它又重新,被指尖触碰到了。
“这东西能让我的身体机能变强,能变强,我就会有更大的几率活下去,甚至有一天不再被别人掌握命运……而他们那里,有这东西。”
当兵
后半段路程出了太阳,盛夏的日头,哪怕早晨也一样炙热,路面和空气都干燥得很快,跟翻脸似的。
韩青禹依然背着他的大黑伞,但是骑车刻意放慢了速度。
他觉得九点半前能到就足够了。先前之所以那么早出发,是因为他怕太晚到县里,搞不好温继飞凑巧去市里他爹那儿了。至于现在,时间充裕,韩青禹知道就算是要去市里,那家伙放假也绝不可能这么早起床,他上学时候都时不时就迟到几次。
作为韩青禹高中这四年下来最要好的同学和朋友,温继飞初中是在市里读的。那时候,他爸妈还在一起。后来,他爸做生意赚了钱,找了个相好,爸妈就离婚了。
他妈带着他回了县里读高中。这样,他和韩青禹才互相认识。
再后来,他妈经亲戚介绍,再婚嫁给了县里农业局的一个干部。温继飞开开心心去喝了那场喜酒,但是不愿意过去一起住,就开始一个人生活了。
当然,不管是爹还是妈,两头都还管他生活、吃饭和读书,也都还给他钱花。
这家伙也不多愁善感,就这么一直没心没肺地过着……不勤奋,不混账,不好也不坏。
九点二十,县城,南门村。
温继飞家在这里,住在他爷爷留下的一院老房子。老爷子还活着的时候,听说是县里最有名的剃头匠。
“瘟鸡……瘟鸡飞。人呢?!”
这世界总是有一些同志的名字取得吃亏,天然附带绰号,从小到大不管到哪都逃不过。温继飞就是这种情况,他一身兼的两个绰号,能给人静态、动态双重画面:
有一种病了趴窝的芦花老母鸡突然间扑棱翅膀飞天的挣扎感,而且还带响。
对此,本人早就已经习惯了,完全不在意。
一只脚蹬在黄泥垒的老旧院墙上,韩青禹到地后没急着下车,先在院门口喊了两声。
没回音。
“温继飞。”他抬嗓门,又喊了句大名。
结果一样还是没回音。
睡得够死的,韩青禹正准备下车翻院墙,“当啷啷……”自行车铃铛的响声从侧边另一条巷子里传来。
“这,这呢。”温继飞斜背着一个军绿色挎包,头戴一顶不知道从哪弄来的假迷彩军帽,骑车漂移转过弯来。
“还好你这一嗓子喊得及时啊,青子。”人到面前,停车大喘气儿说,“不然咱俩今天估计就错开了。”
“哦,你去哪?”韩青禹心说难得,你竟然能起这么早。
温继飞翻身先下了车,一边掏钥匙开院门,一边说:“我这出门,正准备去你家找你呢。”
“去我家,找我?”韩青禹说:“大老远的,什么事啊?”
“当然是大事”,温继飞神情里藏着得意,笑了笑推开院门说,“这不正好你来了嘛,省得我跑了……进来说。”
说完他把身后倚的自行车一拉,再一推,无人驾驶的二八杠滴溜溜自走,一头卡进院子里的两棵老黄竹中间停住。
韩青禹随后把车骑进院子停好。
……
“哐当当。”
进屋,温继飞直接从挎包里掏出来了两瓶桔子汽水,咬开,放桌上,“来,咱以汽水代酒,先喝一个。”
“……”韩青禹纳闷一下,“到底什么事啊?你不会要跟我说你高考分数算错了,其实不止230,你考上了吧?”
“滚,算错,只是算错能够吗?老子光空题就丢好几百分。”温继飞挠头尴尬一下,说:“不过230……230确实不是我的水平,我这回英语选择题运气不好。”
韩青禹笑着说:“也是,运气好的话,应该能再多个20分。”
“……你大爷欸。”温继飞骂一句,坐下了,看着韩青禹,先是故作神秘地笑了一下,接着换严肃脸,深沉而郑重说:“哥们要去当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