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街一侧,楼台之上,几名将军从楼上看下去,其中一人眉头一皱,道:“谁在大街上纵马狂奔,肆意行凶?”
这人刚刚打算命人将街上的人拦下来,就看清了双方的身份,然后叹了口气。
这位何止是纵马长安街头?这位连未央宫中,都敢纵马狂奔!
而前方的那位……
“李广将军英雄一世,箭法通神,他的儿子竟然如此草包,连回身还击都不敢吗?”
“我还听人说,这位李敢,不是素来勇猛吗?怎么竟然如此狼狈?”
“是勇猛还是鲁莽?”其中又有一人冷冷一笑,“这两者,可有极大的分别。”
其他人听了,都若有所思。
突然又有一人道:“那么这位冠军侯,到底是鲁莽还是勇猛呢?”
“以弱冠之身,带领八百铁骑纵横数千里,歼敌数千,俘获敌酋,自身几无折损,若这也叫鲁莽,那我的毕生愿望,就是也能如此鲁莽一次……”这名说话的将军,年约三十,面白无须,颇有一些儒雅气质,他道:“我听闻今上打算再次发兵出征匈奴,不论你们如何想,我是打算在冠军侯麾下,做一名马前卒了……”
“没想到徐将军对冠军侯如此推崇。”他的几名同伴为之侧目。
但看徐自为对霍去病的看法,其他人也若有所思。
身为军人,谁不渴望建功立业,退一步说,看看上次那些跟霍去病一起回来的人吧,现在哪个不是飞黄腾达了?
有这么一个机会,如果不抓住,那才是要后悔一辈子。
说不定有那么一个机会,可以青史留名,总胜过碌碌无为一生。
“不过……我还是觉得,追随李将军更稳妥一些,李将军毕竟将门子弟,听闻此次他也要带领一支军队……”
身边的几名同袍争论起来,徐自为目光却一直盯着下方那狂奔的两匹马,直到白马消失在转角处。
然后他轻轻摇了摇头。
这位李敢,怕是真的只是鲁莽,而不是勇武吧……
元狩二年(公元前121年),武帝雄才大略,国家兴旺发达,军民将士用命,一时间风起云涌。
无数苦于出不了头的年轻俊彦,看到了时间长河里涌动的波澜,想要把握自己的命运,成就一番大业,成为时代的弄潮儿。
但也有人,现在对未来即将发生的一切懵懂不觉。
李敢狂奔过了长街,看到了道路尽头的大宅之门,慌忙狂呼起来:“快关门!快关门!”
他纵马狂奔进了庭院里,守门的卫士连忙把门关上,然后这才惊魂甫定地拍了拍胸口。
此时此刻,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全身都是伤痕,各种血痕。
肩膀上插了一只箭,屁股上也插了一只,看起来要多惨有多惨。
“哎呦,痛死我了……这个霍去病,他是真想杀了我啊……”李敢嗷嗷叫着,让人来帮他包扎。
然后他就看到一个面色铁青的老人走了过来,怒声道:“如果他真想要杀你,你还能活着回来?你真当你有九条命?你又干什么了?”
“我什么也没干啊……”李敢还委屈。
李广以射术闻名,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些箭伤其实有人故意放水。
他暗中叹了一口气。
他共有三子,其中两子已亡,仅剩这第三子,却恐怕是都来不及上战场,就要被这鲁莽害死了……
霍去病能忍他一日,难道能忍他一辈子?
门外,霍去病在门外骂战几分钟,李广只是命人闭门不出。
霍去病或许也是觉得无聊,骂了几分钟就走了。
但这并没有结束。
第二天一大早,还没有四更,李广突然被惊醒,听到大门外钟鼓齐鸣,声震四野。
一曲雄浑的钟曲响起,伴随着数十人的齐声呐喊。
“李将军,我给你送钟来了!”
……
东城,暮色之下,雄浑的钟声突然响起。
试钟开始!
钟鼓齐鸣!
整个长安城的人,都知道,冠军侯和李广将军杠上了。
坊间传言,霍去病素来仰慕飞将军李广,所以亲手铸造了一套编钟,专门亲自送上门,简称上门送钟。
而飞将军李广谦谦君子,不受其禄,闭门不出,坚决不要这送上门的钟。
两个人就这么杠上了。
霍去病晨昏定省,向老将表达敬意。
每天早上,四更不到,就钟鼓齐鸣,催人起床,堪称闻鸡起舞。
每天晚上,二更天里,刚刚来了一点困意,一通壮行鼓,能擂得人热血沸腾,恨不得起身杀敌。
李广真的是纳闷自家这个三儿子,到底干了什么,惹得霍去病如此震怒。
而且,这位冠军侯,真真了得,据传他刀法犀利,箭术通神,现在看来,不但如此,竟然还精通音律。
也难怪霍去病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