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江宜不记得这段时间讲了多少次谢谢,她跟着护士消毒换上陪护服才进到病房。
似乎是感应到了,宋卿的眼睛轻轻颤了颤,纤长的眼睫睁开,水汪汪的眼睛望过来。
江宜被这一眼看得有些鼻酸,她的眼眶迅速蓄满泪。
“醒了,那我就先出去了。”礼貌提示的话被护士咽下去,在江宜面前讲医疗知识颇有几分关公面前耍大刀的感觉。
护士离开了,病房陷入安静。
“崽崽”宋卿有些艰难地抬起手,想要触摸江宜。
江宜半跪下去将自己的脸贴过去,靠上宋卿的掌心的瞬间抬手握住了宋卿的手:“姐姐。”
昏迷了近三天的宋卿第一次睁开眼睛,身上贴着各式各样的仪器,遮住二分之一脸的呼吸罩让她的声音变得很虚弱。
她很努力地想要靠近江宜,可除了能抬起手外,什么都做不了。
跪在床畔的江宜似乎是明白了她的意思,膝行几步,整个人扑在宋卿的床边。
宋卿身上好闻的栀子花香已经被消毒水和药剂的味道给吞噬。
可在她手触碰过来的瞬间,还是让江宜感到安心。
“姐姐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江宜的眼泪不自觉地落下,她往前倾了倾,把自己的脸贴在了宋卿的掌心中。
宋卿的手是暖的,指尖贴在江宜的脸上轻轻挪动了几分。
温柔地为江宜擦拭掉了眼泪。
“我很好。”宋卿的声音被压在氧气罩里,闷闷地:“崽崽是不是没有好好睡觉?”
尽管江宜此刻不停地掉着眼泪,宋卿还是看见了她眼睛里的疲惫。
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眼眸在此刻被红血丝侵占,眼尾因为哭泣也红着。
如此狼狈脆弱的江宜,除了宋卿外,再没有第二个人见过。
江宜讲不出话,她的喉咙像是被掐住,只能哽咽地摇了摇头。
“乖崽崽,姐姐很好。”宋卿看着失声痛哭的江宜,也跟着难过。
宋卿本是坚定的无神论者,可在心脏骤停的瞬间里,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空间。
那是一个阴冷昏暗的洞穴,宋卿无数次在名为生死门的门口徘徊。
身后那看不见模样的鬼怪声音催促着她快过桥进门,可是宋卿就是不肯挪步。
就在那鬼怪上手来推搡,宋卿意识消失前,有一双手撕破混沌,从天而降将宋卿给拽出那个阴暗的空间。
有了第一次,再后来徘徊在生死门口时,宋卿总是耐心等着。
她在等那双手把自己拉回去。
曾经无数次渴望的死亡近在咫尺时,宋卿突然想活了。
她想活着回到她的崽崽身边,想活着继续那刚刚开始的幸福生活。
所以每当那双手伸过来时,宋卿都会牢牢回握住,挣脱那个阴暗的地方。
“崽崽”眼眶的泪顺着流淌进发梢,宋卿的掌心都被江宜哭湿了,她无法坐起来拥抱住江宜,只能轻声哄:“不要哭了崽崽,姐姐没事的。”
她的安抚反而加剧了江宜的眼泪。
听着宋卿的声音,江宜攥着她的手一直哭到抽噎。
刚刚喝下去的白粥似乎在胃里面造反,胃部像是横进去了一双手,在里面不断翻搅着,生理性的恶心涌现上来,江宜拚命隐忍着不适感。
“崽崽”宋卿心疼,可是她除了掉眼泪和抬手外什么都做不了。
紧张下,她的心率也开始波动。
听到仪器声的不对劲,江宜瞬间止住了眼泪猛地转过头。
“我不哭了姐姐我不哭你不要激动,不要”江宜拚命隐忍着泪水,断断续续地讲话:“不要吓我不要”
现在的江宜根本经受不住一丁点打击,她抬起手,狠狠地擦拭过自己的眼睛,努力挤出笑意。
连续紧绷了许多天的身体已经透支到了极限,就连笑容里都是勉强。
宋卿眨了眨眼睛,将眼眶的泪逼出去,轻声道:“吃饭了吗?”
想起刚刚的两口粥,江宜点了点头:“吃过了。”
“那去睡觉好不好?”宋卿的呼吸变得有些吃力,情绪的波动和讲话消耗了她太多的体力。
但她声音仍旧轻柔,耐心地哄着:“去重新吃饭,然后好好睡一觉,睡醒姐姐就好了。”
这种话是七岁的宋卿用来哄六岁的江宜的。
七岁那年,两个崽刚建立了友情,一场春季流感让七岁的宋卿反覆高烧,病了快一周不见好。
缠缠绵绵病了两周,在终于退烧后,江宜被宋雪意牵着,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间门来看宋卿。
从来没见过这么虚弱的宋卿,江宜被吓得直哭。
宋卿抵抗着难受,耐心地安抚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