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温思惟,一个人坐在原位上,低着头不知在沉思什么。
可能别人没发现这点,但他三天两头就和杨煜一起吃饭,他知道,杨煜这几天几乎顿顿都是吃泡面,起码吃了有一周了。
他原本还没在意,以为是正好撞上他吃泡面,现在这么一看,八成是杨煜跟家里闹翻了,没了经济来源,除了泡面也吃不了别的了。
仔细一想,杨煜好像比自己还小三岁,刚成年不久,就一个人跑来俱乐部打拼,连口正经饭都吃不上。
想想竟然有几分可怜。
温思惟轻叹了口气,顿时觉得杨煜那张桀骜不驯的脸此刻都多了几分惹人垂怜的味道。
这天中午杨煜照常泡了桶面,等待的过程中听到身后有人走近,接着传来塑料袋摩擦的声音,温思惟将外卖放到他面前桌上。
他抬头,薄唇一张,刚要开口,就被温思惟一句话轻巧地堵了回去,“点错了。”
“本来想点不加辣的,结果点成了微辣,不介意的话,我们换一下可以吗?”
杨煜不应,与温思惟视线交汇。温思惟脸上一派诚挚,没有半点撒谎的迹象。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啊。”
见他迟迟没有动作,温思惟干脆直接换走了泡面,捧着碗在另一端吃起来。
杨煜僵直片刻,欲言又止,最后沉默地拆了一次性筷子,打开外卖包装,也慢慢往嘴里送。
温思惟点的是牛肉炒饭,带一点辣。米饭水分和火候都正好,软硬适中,牛肉和香肠丁、玉米粒拌在一起,很鲜,不油腻。
他还在一点点嚼着米粒,温思惟已经三两下解决了泡面,端碗去洗手间扔掉。回来看见杨煜视线一直追着他,笑了,“你看我干嘛?吃饭啊。”
杨煜似乎做了很久内心斗争,才下定决心开口:“你真的不吃辣吗?”
还是在担心这个。
不知怎的,温思惟见他这副别扭纠结的样子,竟从心底里升起些怜爱,弯着眼睛说,“我真的不吃。”
杨煜嘴唇动了动,像有话要说,温思惟站在不远处静静等了会儿,却只听他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就没了下文。
继续低头,安静地扒饭。
温思惟拿起手机走了。
傍晚,母亲林琼又给杨煜来了通电话。
内容翻来覆去不过是说杨映堂对他参加机甲联赛这件事怎么不看好,劝他回家。杨煜扣着手上倒刺,有一声没一声地应着,态度极其敷衍。
林琼独角戏唱了半天,唱不下去了,默然片刻疲倦问,“你爸把你卡全停了?”
“嗯。”
“……那你手里还有钱吗?”
杨煜笑了声,冷淡且讥讽的,“怎么?你是要给我钱吗?”
不等林琼回答,他又挑衅的跟了一句,“你敢给我钱吗?”
“……”
林琼不说话了。
虽然他是杨映堂正儿八经娶进门的oga配偶,但除了一句杨夫人的头衔之外什么也没得到。林家的股份没他的份,杨家企业更不可能叫他一个外人掺一脚,他所有的经济来源都来源于杨映堂,跟个被豢养的金丝雀没什么两样。
又是一阵长而久的寂静,半晌林琼的声音再度响起,比上一次更低,“你何必呢。机甲竞技刚起步,各种赛制设备都不完善,工薪福利也没有保障,根本没前途的。更何况你爸的手段你也知道,你真以为你不回来他就拿你没有办法了么?他迟早会采取策略,你不如早点跟你爸低个头,回来好好当你的大少爷不好吗?”
“然后像你一样每天浑浑噩噩,养花逗鸟,靠我爸的施舍过日子么?”
杨煜这话说得毫不客气,几乎往林琼的死穴上戳。如果不是隔着电话,他一定能看见林琼脸上霎时间褪得干净的血色。
明明和自己血脉相连,明明该是自己最亲近的人,却这么轻而易举地将他心底最隐秘、最难堪的那一面揭开,赤裸展示给他看。林琼脸色惨白,五指死死攥着手机,喉咙艰涩,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过了很久,他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一字一句,艰难而缓慢地说,“我是你母亲,你怎么能……”
然而不待他将话说完,杨煜直接挂了电话。
送你回寝
杨煜压根没把林琼那通电话当回事。
杨映堂要想来抓他早就来了,哪会给他打这么多通电话又是警告又是逼迫的。
以杨煜对自己亲爹的了解,杨映堂这么长时间不动手,无非有两点原因。
要么,公司太忙,没腾出空来。
要么就是,杨映堂没有办法,找不到路子来整治他。
杨煜猜测后者的可能性大一点。
毕竟机甲联赛是新兴行业,杨映堂的手再长,也不可能方方面面都能顾及上,总有那么一两个领域不在他掌控之中。
在二队的日子依旧风平浪静,温思惟还是会在缺人的时候来二队陪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