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属于她的那一份衣服,也总是有人勤勤恳恳迭好放到她的房间。
这都是她从前没有体验过的东西。
日子就这样不温不火的过着,即便她们没有过任何一次真正的交流,最多的接触也不过是晚间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但某种东西却开始悄然联结在她们之间。
她们都是陷入人生最低谷的人,最孤零零的人。
人是群居动物,再怎样孤僻的人也少不了与人交流相处。在这种时期身边能够有一个为双方带来烟火气的人,就算彼此只是沉默度日,但只要知道对方还在家里等着自己,也是一种极为有力的支撑。
就像是构筑了一个全新的、可以带来些微希望地窠巢。
从大学时期起,章寻宁就意识到自己最终不会依靠章家、也不能够依靠章家。她对于毕业后如何创业的规划,早在大学时期就已有了较为清晰的脉络。
现在就是她开始实施的时候。
如今的合伙同伴里有她大学时的朋友,彼此算不上多么熟稔交好,隻具备工作上的默契。
比起她这样向来不懂与人如何深切交往的人,朋友们显然比她懂得多。
偶尔看见朋友家中的妹妹或弟弟,章寻宁会想起苗烟。年龄其实都大差不差,但苗烟身上却总笼着一股沉沉的感觉。
不是说不够朝气蓬勃,而是……好像有心事难以诉说的感觉。
仔细去想想,遭遇了这样变故的孩子,难免会要早熟一些。但章寻宁也难免不多考虑一些,怕她事事藏在心底,迟早会憋出心病。
章寻宁不知要怎么切入,不过最近听说她的学校刚考完月考,便想着买个蛋糕为她庆祝。
也算是迟来的迎接仪式吧。
每个初来乍到新环境的人,总是怕自己是不被欢迎的那一个。
章寻宁自己就曾是不被欢迎的那个人,她不想要苗烟会这样去想自己。
蛋糕顺利的买来,苗烟也与她一同回家。这应当是她们第一次像家人那样一同走在放学路上。
唯一不够应景的一点是回家后才发现这一片停了电。
黑暗中,章寻宁少见的略有局促,这是为了她接下来要讲的话。讲温情的话,总是会让她感到不适应。
她先让苗烟去拿了火柴蜡烛,自己坐在桌边将腹稿重新梳理一遍。
在亮光闪起的那一瞬间,章寻宁终于可以看似有条不紊的开口:“在学校待的习不习惯?”
苗烟说老师同学都挺好的。
老师和同学都很好,她却没有说自己觉得怎么样。
接她放学时,章寻宁隔着遥遥人群,看见她与人笑闹着走出来。这样的年纪,明明就是该这样的鲜活。可是就在笑闹的那一阵子里,章寻宁敏锐的捕捉到苗烟在某几个瞬间变得空白的面色。
在章寻宁心下盘算的这会儿功夫,苗烟又勉强笑着补充,说她很喜欢现在的环境。
这是个很懂事很早熟的孩子。
她曾经也必须要早熟一点,但她与这个孩子早熟的表现形式不同。一个是以冷淡来保卫自己,另一个却是磨练出一副甜蜜的嘴皮子。
其实不应该是这样的。
都不应该是这样的。
说不出是怎样的情绪在作祟,半明不暗的火光里,章寻宁摸近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企图给予她一点什么力量。
就如同这样也可以给予自己力量。
她开口,还是淡淡的,却字字真诚。她真切的希望苗烟不要想太多,不要去想母亲是不是遗弃了自己,也不要反覆陷入纠结过去的事。
这都是她自己曾经走过的弯路,钻过的牛角尖。
她希望苗烟能够明白,人能够依靠的永远只有自己。
然而对面的人怔愣了一下,接着却抬起眼,隔着火光闪烁望向她。
两人十指相扣更紧。
章寻宁也微有怔愣。
那总是会在某个间隙变成空白情绪的眼睛,倏忽变得晶亮而鲜活。
她听见她笑了。
符合十几岁少女的纯净的笑容。
她也听见她讲的话了。
她说谢谢,然后她还说:“……我的小姨是一个特别、特别好的人。”
章寻宁掌心里的温度猛然变得如此真实。
她的本意是想使眼前的孩子抽离过去、像她一样认清所有的事实,走一条只能够依靠自己却也是最保险的路。
但是有什么东西并没有按她的预期发展。
眼前的孩子确实因为她的一席话而不再感到压抑,但似乎却意外的全心全意的依赖到了她的身上。
这是章寻宁先前从未与人建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