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闭着眼,迎接车窗外日光照耀,语气也轻佻:“还能为什么,你没听说过现在就业竞争激烈吗,我在外面找不到工作,烂泥扶不上墙,今年裁员,我失业了,所以回家啃老啊。”
绿灯来了,车辆渐渐向前行驶,苗烟将车窗完全放下,胳膊搭着,无聊地看外面的一景一物。
日新月异,青山市的市容也有了许多改变。
她和章寻宁之间也隔起一张纸,词不可以达意,要靠暗示和联想。
章寻宁将手搭在方向盘上,玉镯子叮当响,也不知信没信她的鬼话。
风刮动绿化带的梧桐树叶,一片聒噪,章寻宁在聒噪声中淡然地说了一句:“找个工作,早点搬出去。”
苗烟回头,缓缓凑近章寻宁侧颊,笑意未减,丝毫没把这句赶客的话放在心上:“这么小气,连住在家里都不可以。那么是想当负心汉……”
忽然猛地一个刹车。
时间过去,青涩倔气似乎从她身上褪得一干二净,这股懒散的、轻佻的模样不知道是从谁身上学来的。
章寻宁面目冷淡:“到了,下车。”
还未完全靠近章寻宁的侧颊,隻闻到淡淡的玉兰花香气。
她垂眼,神色又恢復那股懒散的劲儿,轻轻拨弄一下长发,推开车门。
语气轻飘的,咬字好像沾满了蜜,却又收在一个合适的尺度:
“下次开车小心点。我还以为刚刚是要追尾了……”
缓慢的关上车门,苗烟最后一句轻得难以听见:
“然后要和我双双殉情呢。”
隔着一层窗玻璃,章寻宁的神色正好折在反光处,愈发显得模糊而冷漠,也许听到了,也许没听到。
苗烟直起身,轻松地目送章寻宁一路扬长而去。
临近下班,员工在各自工位整理东西。秘书敲开董事长办公室,对章寻宁道:“罗先生来了,在楼下。”
章寻宁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秘书退出去时正好踩着下班的点,整个大厦的人慢慢往外走,渐渐空荡起来。
章寻宁在人潮散去后不紧不慢离开办公室,乘电梯到达一楼。
大厅里的人稀稀落落,等待区有一个男人的身影,见章寻宁出现,微笑一下,快步走来。
罗松止想接过章寻宁的包,被她不动声色挡了一下,隻好转而道:“忙完了吗?我来接你下班。”
“嗯,忙完了。”章寻宁向玻璃大门走去,态度不咸不淡,看不出二人关系特殊。
罗松止跟在她身侧,并排走。
起码没有拒绝自己要送她回家,不算坏事。
刚走到大厦外的停车场,突然听一阵哒哒声响,一个女人从后面过来,热情搂住章寻宁的腰,脸庞压着鬓边卷发,靠在她的后背。
姿态熟稔,动作亲昵,好像曾经做过上千万遍那般自然。
“怎么这么晚才下班,我等你下班等了好久。”语调拉长,撒娇似的。
苗烟当然感觉到章寻宁后背一僵,却没有松手。
掌心触摸到的旗袍布料昂贵,丝滑冰凉,和章寻宁一样冷。
罗松止顿了一下:“这位是?”
苗烟懒懒抬起脸,像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个男人,将脸庞从后凑近章寻宁耳廓,也等她解答:“他是谁?”
章寻宁心下几番想拆开苗烟紧扣在她腰间的手,最后还是没有。
她简单解释了一下苗烟身份,告诉罗松止,苗烟刚回青山市不久。
罗松止见状,友好伸出手,自我介绍:“我是罗松止,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两人下班并排走,关系非凡,三人都心知肚明,苗烟装作了然地点了一下头。
苗烟松松握了一下,便收回。
“小姨要回家吗,正好带我一路吧。”
又转头,微微笑着,好像才想起什么似的:“啊……我不会打扰你们了吧?不过我和她五年没有见面,现在想两个人在一起待一会儿,罗先生不会介意吧?”
罗松止面上笑意未减,只是略显僵硬。苗烟不退让,举止好像小辈撒娇耍赖,一时间没有合适的说辞来应对她。如果拒绝,显得做长辈的不够大方。
还是章寻宁打圆场:“苗烟年纪轻,是艺术生,说话天马行空,还请你多担待。”
罗松止有台阶就下,连连摇头,说没有没有。
转头对着苗烟,章寻宁几不可见地拧眉,开口问她:“你看完展会了吗?”
苗烟愈发靠近她耳边,吐气刮过她耳廓,语调好像埋怨:“当然,一天都已经过去了,看样子你都没有关心我。”
罗松止站在一旁,融入不进她们间自然的气氛,心情说不出的怪异,却又找不到什么端倪。
苗烟拿捏尺度到位,她知章寻宁要演长辈小辈的戏码,表现起来如同外向热情的亲人间的亲昵。
章寻宁要这么维持摇摇欲坠的关系,那她情愿奉陪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