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争论,还有商有量,现在他们就一门心思赖账了。”
祝缨放下笔,叹了口气:“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运气,我在地方的时候,与户部打交道,是被压着多缴钱粮。如今自己到了户部,情势居然一变,户部居然拿下面没办法了。”
叶登道:“今时不同往日,您当年,政事堂里有……”
他住了口,三个人齐齐叹气。
中央与地方的拉扯是一直存在的,不同时期的气势强弱还是有区别的。像先帝在世的时候,皇帝有威严、能力还算合格,政事堂里放的都是一时的人杰,拿出来能镇得住场子。比如陈峦、比如施鲲、比如王云鹤,都是普通官员无法挑战的标杆,是跳起来打不到人家鞋底。上头镇得住,下头就掀不起风浪,事情就好办。
现在,皇帝身无可取之处,政事堂……窦朋不能说不好,但是镇不住。现在窦朋也比这些人站得高,却是没有这样压倒性的优势。政事堂现在就剩他一个了,多少事儿,忙不过来。一旦镇不住,下面人当然就情愿自己过得舒服一些了。一个学一个,个个就都不好管了。
祝缨道:“但愿不要继续坏下去。”
李、叶二人看了看祝缨,这一位也有点陈、王的影子,但是太年轻,事儿做得不少了,就差“养望”或者说需要时间让势力壮大。
政事堂不顶着,户部当然得费力跟地方诸侯们拉扯。
李援心道:你能不能成势,就看在户部任上能不能凭本事降伏这些诸侯了。降伏了,过几年你入政事堂就顺理成章。没能镇得住,以后就算做了丞相,只怕也还是头疼的命。
三人感慨一回,还得接着埋头干活。
户部最近都很忙,知道的人一般不在白天跑户部来聊天,他们这一个白天还算清净。到了落衙时,叶登道:“只怕落衙之后,这京城又要热闹喽!”
祝缨道:“这里是京城,什么时候不热闹呢?习惯就好。今晚别多饮酒,明天咱们还接着算账呢!”
叶登与李援都比较轻松地答道:“是~”
有这么个上司有一个好处:在祝缨的手下,干活是累一点,但是不太用操心,她镇得住,地盘上勾心斗角的事儿少。两人都筹划着今晚是要休息,还是与亲友小聚,聊一聊王云鹤的事情,以及接下来要怎么做。
…………
祝缨与他们想的都不一样,她不跟别人商议。
祝缨从皇城回到新府没花多少时间,回到府里,祝青君等人都等在府里了。看到祝青君,祝缨又是一阵不开心。从北地回来有一阵子了,祝青君最后论功行赏的结果还没下来。
别人都好说,祝青君是个姑娘,授她正式的军职,就挑战习惯了。祝缨做节度使,开幕府,可以“从权”给她职位。现在解职回来了,得拉扯。
给祝青君职位,那让她带兵?没听说过有这么干的。
然后又遇到齐王该不该出巡的事儿,又有王云鹤去世的事,朝廷上一团糟。郑熹还丁忧了,一个窦朋委实没精力去过问这样一件很小的事情。祝缨关于其他人的请功陆续往下批,祝青君的事就被一压再压。
祝缨不动声色:“先吃饭吧。”
她在自己家不用装,是有几天没笑脸儿了,林风这样淘气的、苏喆这样亲近的也都不敢戏笑了。
吃完了饭,林风小心地问:“义父,王相公的事儿,究竟怎么样了?刘相公的脸,我都不敢看了。”
“你又去刘府了?”
“嗯,”林风委屈地点了点头,“这样的时候,我想是得过去看一看的。没想到他的脸好吓人啊!”
祝缨终于笑了一下:“他年轻时可是有名的美男子,老了也不难看,怎么就吓着你了?”
林风哭丧着脸说:“是怪好看的,吓不着您,可我怕啊!”
祝缨道:“没事,他不会迁怒给你的。传我的话下去,近来都不要乱跑,谨言慎行。”
“是。”
苏喆犹豫着问道:“阿翁,王相公是哪里得罪了陛下吗?不应该啊!做事、为人都没有瑕疵。谁有这样的一个帮手能不喜欢呢?”
祝缨道:“那是陛下的心思,不要乱猜,猜也放在心里,不许出去说。”
“哦。”
祝缨道:“没去四夷馆?”
苏喆皱了皱鼻子,道:“舅舅在那里了,我也不是鸿胪寺的人呀。”
是了,不但祝青君,连苏喆、项安,回来之后都没有个合适的位子,也没有正经事要让她们做了。苏喆还好,她是阿苏家的继承人,项安如今也是“赋闲”。
祝缨道:“我知道了,你的事,我来安排。青君、三娘,过来一下。”
祝青君、项安被召到了书房,项安先说:“大人,女子之身有个官职已是千难万难,大人如今事情又多又忙。您还是先顾自己,只有您稳了,大家才能好。”
祝青君跟着点头赞同。
祝缨道:“说什么呢?有事给你们办。”
项安忙说:“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