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很快就回到了府中。
那一边,祝缨回来把彭思劭的材料默写了个大概。彭思劭就是之前太子到大理寺的时候感慨过的那个人,有能力,但不幸站错了队。
次日,把写的东西交给郑熹,郑熹就去打发儿子准备了。
等到落衙,她就赶去了王云鹤家。
王云鹤愈发的忙碌,听说祝缨过来,道:“大理寺近来没什么事吧?请进来吧。”
祝缨又进了王云鹤的书房,这书房比之前有了一些改变,一侧的墙上挂了面舆图,上面标了几个圈。
祝缨往图上看了一眼,王云鹤也不隐瞒,问道:“如何?”
祝缨道:“在您面前逞心机是自取其辱了。地方都不错,您是想借着陛下动手趁机做些事情,是也不是?是想变法吗?”
王云鹤道:“胡说,怎么就变法了?我是整顿。”
祝缨道:“那您这事儿干得可不太好,容易玩儿脱。”
王云鹤认真地问:“怎么说?”
祝缨道:“已经有人看出来您的打算了。”
“那又如何?也是要做的。”
因为是对祝缨,王云鹤又多给她解释了一些:“事情比你想得还要糟糕一些,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啦。这两年的财赋比往年要少,各地报灾反而多了起来。边境也不太安宁,南方还好,西番与胡人颇有些想法。现在做还能和缓些,再拖下去就只有下猛药了,到时候局面会更难看的。”
“您的计划到底是什么样的呢?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换人?容易人亡政息。只有成了制度,才能持久。我不信您不知道这个道理。”
王云鹤狡黠地一笑:“想问我要洋洋洒洒的一篇论政若干条,那你是看不到的。那种东西,拿出来就是宣战。我不说,只做。试一试,不行就退半步,过一阵再进一步。天下,不能乱啊。”
祝缨道:“您还卖关子。拿陛下开路,再抑兼并、清吏治,您这好像差点味儿。”
如果是别人,做到这样,祝缨得说他有心,换了王云鹤,又觉得他应该不止于此。
“治大国如烹小鲜。”王云鹤说。
祝缨道:“不如先干点能看得见的,趁这个机会每年都开一次考试,给它做成惯例。”
王云鹤道:“京城这么多人游学求官,又有多少人在吏部外面排队等着补官?就算考上了,也是排队等。为什么?”
祝缨沉默了一下,道:“要说这个,您比我清楚。各衙司还经常不满员呢,水深。”
到目前为止,官员推荐、荫子孙的数量是相当庞大的。拢共就那么多的职位,已经有人占了,再让人吐出来,必要招人反噬。
老人死了,此人的家族新生的又何止一人?只会越来越多。自己还不够分的呢!一个朝廷越到后面冗员越多,弊病丛生。
王云鹤道:“你在梧州官学不是已经试行过了?现在你举荐的多是已经考过一次了的,不过多一道举荐的手续。”
她祝缨说:“那就把贡士与科考合而为一,要不就……三年?一任官员就是三年的嘛!定个分成。每年出缺多少,有多少由荫的、荐的补,又有多少由考的补。继续养这个读书的风气。”读书做官比看爹做官可强多了。
王云鹤抽出个本子:“看看。”
祝缨飞快地扫了一眼,道:“所见略同。原来您不是没有规划。”
王云鹤苦笑:“一次将所有都改了,怎么可能?还是要一样一样的来。比起清查全国土地,这个算容易的。不养出些可以依靠的人,想清查全国,那是不可能的。操之过急是要出乱子的。得先准备人,再做事。我一人未必能成,你们要坚持下去。”
祝缨试探地道:“当年我括隐时用的那些个学生,干得也不错,也有补了官的。他们补了官之后,自家的田也就多了起来。您说有趣不有趣?明明是想抑兼并的,结果反而又兼并了起来。就是我自己,不去有意经营田宅,与年少时也是天上地下了。”
王云鹤道:“圣人先贤,有多少设想。井田,好不好?废了。我能做的也只有扬汤止沸,扬总比不扬好。抑兼并,没有一劳永逸的。
就像律法,有人犯法,你管不管?管了,还会有后来者再犯,接着管就是了!有人犯法,不还是有人执法吗?有人兼并,不是还有你我吗?君子之泽,五世而斩,没有那么悲观!去做就是了!
读圣贤书的人,知廉耻、有大义,比只为门户私计者总是更可靠些的。”
祝缨道:“那陛下就不能太垂拱了。可一旦那样,后果就又……”
她与大家的心思是一样的,对这位新君没啥感情,能帮但不想帮。帮你树威立权、乾纲独断了,我还怎么混?至少,不想帮他太多。
可哪位君王不想一言九鼎?偏偏说话不能算数,逼急了他能放赖。他有“大义名分”,一走极端,不好收拾。
现在王云鹤落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
太软的皇帝,给不了他支持,强了,大臣们的日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