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来说了:“记得真真的!上门讨工钱的不是没有,他闹得尤其可恶!绿豆里一个大苍蝇,怎么能不记得?”
李某又不哼唧了,说:“他们都是一伙儿的,当然会向着他说了!勾搭着别人家的老婆不着家,能是什么好人?他们的话也能信?”
年长管事大怒!
他气得胡子一抖一抖地,对祝缨道:“大人,梧州城里做工的女人可不少!都是正经的事,正经的人!”
李某道:“拿了钱在外面浪,算什么好人?”
祝缨嫌他抢嘴太烦,又让再打他二十个板子,李某终于不说明了,在一边小声呻-吟。
小管事对堂上拱手道:“大人明鉴。不独是女工有人上门讨要工钱,也有一些男工,他们挣了钱就拿出去吃喝嫖赌了。他们也有父母妻儿,有家要养,堵门讨要工钱的事情也不少。都要活命,也怪不容易的。这些都好打发,咱们早有定例的:事先讲定,将一半或者全部的工钱给男工的家人。
女工绝少胡乱花钱,不过她们家里人不放心,人家是有主儿的人,咱们坊里也不能轻易处置了。也都各依情势讲定,或全给,或给一些。只有他不行,他来了咱们坊里闹事,可打翻了一锅上等的糖浆,还误了坊里交货,我们倒赔了主顾一些钱。这不得他赔么?就讲定从工钱里扣。”
城里女工不少,不过一般都是短工,或者是到人家里帮佣,诸如洗衣服做饭之类。专到一个坊里做工的,比较少,有也是绣活之类。梧州的糖坊都是从项家糖坊的模子——其实是祝缨定的模子——而来,项家糖坊先行,祝缨对项安讲可以雇佣女工。项安自己就是个女子,多些女工她自己也舒服。后来的也就学着样子。
用着用着,也都觉得一部分的工序用女工确实更方便。一是服管,二是心细,三是省钱。有些女工顺手把地都给扫了,至于厨下做之类的活计,都能抽两个女工兼着给干了。女工的工钱也不如男工多,明面上的理由是力气不足,不能干重活。实际上还是想省工钱,重活固然男工干得更快,其他有些活儿女工干得比男工还要好一点,但不会因此给女工开更高的工钱。
女工的工钱本来就比男工少二十文,男工一百二,女工就只有一百,每月再扣三十文。所以李某就属于耍赖了。
小管事说着,递上了李某打的欠条。
祝缨当即下令,衙役们兵分两路。一路去李家村拿人,除了王家村指认的几个同党之外,还要将李某的邻居们也拿了来。一路去王家村勘查现场,这一队是江舟牵头,一是看损失情况,二是看一下能不能看出点什么来。
众人领命,祝缨命将嫌犯收押,尸体先放到停尸间里,苦主则暂时在城内安顿。
其他人还家。
“退堂!”祝缨说。
……——
退堂之后,大门一关,外面百姓这个新年可有谈资了,纷纷交头接耳。也有知道杨家糖坊的,有问杨坊主是不是那样的人。也有人猜,杨坊主或许看不上一个村妇,但是管事呢?坊里的其他男工呢?
也有不少人骂李某真是个废物,养不起老婆孩子就算了,老婆出来挣钱他还要捣乱,真是没救了。
又有人羡慕地说:“也是本事了,自己不动,叫老婆养家。”旁边就有人说:“你也想啊?瞧他那样儿,多半是老婆攀上高枝了,不想跟他过了。”
还有心疼孩子的,说这下亲娘死了,要完蛋。找女婿真得擦亮眼,不然一害害三代。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
刺史府里,退堂之后祝缨等人并不能休息,他们还得开个碰头会。
一众人往签押房走,孟氏、王氏二人都还在门外站着等着,她们没有任何相关的经验,之前是帮着花姐处理了一下伤口,现在人在刺史府,也不知道往哪走,就蹩在墙根。花姐出来看到了她们,说:“你们顺着那里,先到后面,找杜大姐,叫她送你们出去……”
祝缨看到了她们,问道:“这就是你的学生?”
花姐道:“是。孟娘子、王娘子。”
祝缨点了点头:“今天你们二位也辛苦了。胡娘子,你辛苦一趟,送她们过去吧,从那边走,叫外面人看着了又要围观她们询问安新情了。案子还没定下来,你们两个出去了不要讲。”
两人忙答应了。
王司功心道:咱们这位刺史大人,真真心细如尘。
一行人到了签押房,脸都挂了下来,只有祝缨表依然如旧,问道:“都说说吧,这个案子你们怎么看?”
李司法道:“当然是要严办,观李某绝非良善之辈,迁怒纵火不能姑息。”大年初一搅局,还不止一条人命,还纵火,称得上是性质恶劣了。
祝缨又看王司功,王司功道:“人命关天,该严办!”
郭县令道:“下官也是这个意思。不、不过……”
“嗯?不要吞吞吐吐的,有话就说。”
郭县令这大半天脑子都在飞速地转着,案子,刺史接管了就没别人什么事儿了,比刺史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