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现出一丝笑来:“那就不要催他们了。”
说不催,很快,郑川就陪着顾同等人从里面出来了,顾同、项安的眼中还带着初见侯门奢华的震憾!他们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与郑川到了门前。郑熹将二人看了一看,又把几个衙役、两个孩子也扫了一眼,心道:不是谁都是祝三啊。
不过看顾同、项安还没有举止失当,烟瘴之地出来的人能够有这样也算不错了。郑川先见过父亲,然后对祝缨一礼:“三郎。”
祝缨还了一礼,郑熹道:“这是他该有的礼数,你还他一礼太重啦。”
祝缨道:“那不一样。”
郑熹摇了摇头,又说:“要去冷家就快点去,再晚,他就该与人吃酒玩耍去了。”
“是。”
走出侯府,衙役们发现车马都收拾得干干净净,暗道:不愧是侯府的仆人,待客这般周到!与他们比起来,咱们干活都太粗糙啦!
…………
再去冷侯府上就轻便得多,冷侯家里没人罢职,冷云还回来了。要不是因为两宫崩逝,他家得天天开宴唱歌跳舞。
祝缨也是一份礼物送到,刚好将要出门的冷云堵回了府里。
冷云回京没吃一点儿亏,俩月下来又养得白白胖胖的。祝缨将礼单递给他的时候,他说:“收回去收回去,往年我在京的时候,你送我些南货就罢了,如今我还缺了这些?你把你自己家收拾收拾!都五品了,不能那么寒碜!你小厮呢?你仆人呢?都说你顾家,家里老娘和姐姐没个侍女,都用一个杜大姐!你……”
祝缨道:“我添了人了。”
冷云回到京城,纨绔气又回来了一些,指着祝缨道:“你都收拾好,别叫我送人给你。”
“别!各家习惯不一样,我自己找。”
冷云道:“瞧你那样儿。来,坐。”让小厮出去说一声,跟之前朋友约的饭推后一会儿。
祝缨道:“您要有事就去忙,我就来看看您。咱们有多少话说不了?我不争这一时。”
冷云道:“那行,就一件事儿。你知道郑七的事儿了吗?”
“昨天听老左说了,今天刚从郑大人家出来,这就来您这儿了。”
冷云张大了嘴:“你还真敢!”
祝缨道:“啊?”
冷云低声道:“他被罢职的事你应该也知道了吧?这可不太一般,陛下对东宫似乎有了些嫌隙。这时节该避避嫌的。他一个前詹事,离了职门前还车水马龙的,不是给他招事儿吗?”
“我早上去的时候看着还怪冷清的,也没几个人过去。我是说,女眷也没有上门的。”
冷云道:“你长点心儿吧!你们俩,各自安好最好!”
祝缨心道:这不像是冷云能说出来的话呀。
她猜得也没错,这是昨天晚上冷侯揪着儿子耳朵说的,于是冷云今天就决定跟狐朋狗友约饭去了。
祝缨在冷云面前作出受教的样子来,冷云也急着出门,祝缨就从冷家又出来了。然后又到了老王家。老王已经过世了,家眷还在,儿孙都在丁忧,祝缨留下些礼物,剩下的熟人都还没落衙,她便在街上闲逛,给顾同、项乐讲一讲京城各处,又随时看着锤子、石头别走丢了。
行到老马的茶铺那里,见老马正在晒太阳。祝缨站到他面前一挡,老马眯着眼:“莫挡……哎哟,祝大人!!!”
祝缨笑道:“你这儿不错啊。”
老马道:“您回来啦?”
“啊,面圣,过一阵儿还回去呢。”
“哪儿都不如京城呐,早些回来……”老马收住了口,他很警觉地问,“您来拿我的?我近来可没犯法啊!”
四个衙役恶狠狠地瞪着他,心说:这一看就是个老贼头,还敢撺掇大人回京城,要是在咱们县里,我现在就给他抓牢里!
祝缨道:“拿什么拿?你没在我那儿犯法,我也拿不着你。来碗茶。”请了几个人吃茶,祝缨问锤子:“味儿怎么样?”
锤子喝了茶,说:“没有山上的好喝,还是陈茶。”
老马听他们说的话很奇怪,道:“南边儿说话,果然不好懂。也就是您,学得会。”
祝缨笑道:“听多了就懂了,不难。”闲坐一会儿,祝缨看老马拘谨,想来是被衙役给震的,丢下茶钱带着人先回去了。
到了家里,又换一身衣服,看看天色,再带着人往刘松年府上去,这会儿刘松年应该回家了。
……——
到刘松年家,她就只把衙役留在门房喝茶,把其他人都带到了府里。
刘松年回到家,正一身宽松的袍子作画中魏晋名士的风范,看祝缨带着高高低低奇形怪状的几个人进来,头都气歪了:“你干嘛呢?”
祝缨道:“来谢您呐!答应给您的橘子我也带来啦!”
刘松年狐疑地看着她,祝缨坦率地把礼单给他一瞧,刘松年道:“这还差不多!”
祝缨道:“就算差很多,也就这些了。我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