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云自己遇上了事儿,居然能想通了,薛先生变得没有那么焦虑绝望了。
祝缨点点头:“好。”
送礼
冷云终于遇到了一件舒心事,湿热的天气也变得没有那么难受了。
他笑着对张仙姑和祝大说:“一起吃个便饭吧。来人,去告诉后边儿,给他们安排住处。别处驿馆了,人来人往的住得也不舒服。”
张仙姑和祝大都笑着说:“那怎么好意思呢?”他们的脚上微微发力,好险当时就要站起来接受了。刺史府,住一晚也是一种新鲜的体验,值得闲说吹牛一回。
祝缨道:“还有些随行的人在驿馆,大人还记得我头前说的同乡会馆的事儿么?我将人带了来了,我不在,他们怕不叫驿馆的人赶出来。一年不上一次州城的,还想出门逛逛瞧热闹、买新鲜东西,要住过来呢,又乱七八糟的,打搅府里。不如还住在驿馆。”
冷云道:“是这样的么?”
祝缨道:“我还得安顿他们,还得在州城些时日,大人有什么事,只管派人叫我过来不就行了?”
冷云道:“好!哎,今天不谈公事了,走,我为你们接风。”
刺史府的饮食比县衙要好太多,冷云设宴也不同于祝缨在县衙里宴请乡绅。乡绅们几人凑一桌,冷云这儿一人一席,祝缨那儿有个鸡鸭鱼肉就能看得过去,冷云这儿水陆珍馐流水般地送进来摆到食案上。
祝大想给闺女应付个场面,先拿酒敬冷云:“托大人的福,咱们自打到了这儿,好几年没见着这些好东西啦!”
张仙姑本来嫌他强出头多事,想显摆又显摆不好,碍于场面不好一把将他薅下来。等祝大说完,张仙姑也不吱声了。在场的全都是从京城过来的人,连同陪客的薛、董几位都是北方人,都被触动了心肠。
冷云道:“唉,也就这样了,比起京城可差远啦,我想要的倒有一半儿寻不到的。”
祝缨道:“有得有失,何必感叹?咱们都已经到这儿了,就接着干下去呗!就算想京城了,也不能灰溜溜地回吧?那我可不愿意。”
东西祝缨都见过,她在京城也是见过世面的人。自己虽穷却掌着大理寺的钱袋子好几年,自己品级不高,却又见过侯府、王府的奢华。
京城乃是全国珍奇云集之地,不但有各地的金珠宝贝,也有各地的珍贵食材。祝家钱不多,吃的用的确实见过好的。
到了福禄县之后钱袋渐丰,这些东西却少见了。
可又怎么样呢?
祝缨一点也不在乎。
“咱们可以耍光棍儿一走了之,但是能正大光明地离开,谁想气概万千地逃跑?”
这话说到了冷云的心坎儿里,他也是这么个脾气。他一拍桌子,道:“说的好!今天且放开了喝个痛快!明天你来,咱们好好筹划筹划。”
祝缨不喝酒的,祝大跟他们一起喝,祝缨不时跟冷云说几句话,三言两语从他的嘴里套出来这回召自己过来确实是冷云自己的主意。原因也就是他觉得鲁刺史给他留了坑,坑就是那些账目。薛先生没有说谎。
董先生无声地叹气,扯着身子与薛先生碰了个杯,回来继续低头吃菜。真是造孽,谁不给前任填窟窿呢?冷云接手的这个窟窿压根儿就不算个事儿,窟窿背后的人,才是麻烦。冷云却认为州内的官员除了被抓到的那些,其他人都还不错,起码老实。
如此东翁,几位幕僚的心总在希望与绝望之间反复横跳,心累得要命。
薛先生看一眼祝缨,只见她脸上带着得体的浅笑,既不显疏离又不带谄媚,十分的亲切可爱。想到之前想让她写个章程之类都被她给推了,这也不是盏省油的灯。难怪在大理寺的时候能够应付得好冷云。
冷云这样,已经比较符合祝缨的预期了。她了解冷云,也适应了冷云的变化,将自己也摆到了一个合适的距离与冷云聊天。
冷云道:“七郎在东宫也不舒坦,他还说想外放呢,我看就该让他过来,你们两个遇上了,看看能折腾出什么来。”
张仙姑心道:那可真是太好啦。
祝缨道:“那我也只是个县令,还是离州城远着呢,且得干事。明天一早我便过来。”
冷云道:“好!哎,你那同乡会馆要怎么弄?有什么难处就对我说。”
祝缨道:“先找个合适的地方吧。”
冷云道:“你用它就卖橘子吗?”
祝缨一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有话要讲,问道:“大人的意思是?”
冷云摸了摸下巴:“开到京城怎么样?”
祝缨有点小意外,她没有想到冷云会有这样的念头,面上不动声色,问道:“大人怎么有了这样的想法?”
“方便啊。”
祝缨心道:他倒不是什么都不想,也能想着点东西。
冷云越说越觉得自己这个主意很棒:“在京城设一个吧!往后有什么小事儿,也不必要用驿路了,那个也太麻烦了。再有,哦,采买些东西也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