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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缨回到家里,祝大和张仙姑正在跳舞,这两个神棍与京城普通百姓的感受是不同的。
“哎呀!老三回来啦!王大人高升啦!”两人说话都带着跳大神的曲音。
祝缨笑道:“是啊。回来啦!”
花姐眼中有一丝忧虑,上前问道:“阿昌说你从京兆府回来的,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是有诏书,还得有准备呢。府邸怎么也得修一个月吧?再配仆人。他现在还要搬出去借住到刘松年的宅子里住两天,等府邸好了再搬走,暖宅。”
她与花姐对望了一眼,轻轻摇了摇头。
祝缨把留的一小包金银交给张仙姑:“呐!当差的一点好处,可算有菜钱啦。”张仙姑紧张地问:“哪儿来的?!”
祝缨道:“赐宅是龚劼的旧府,我去看了看。”
哦,那这个张仙姑就不担心了,开开心心拉了花姐去入账。
祝大一个人跳舞没意思,拉了曹昌又要去下棋。曹昌心不在焉,总是失误。祝大道:“你这孩子,这是怎么了?”
曹昌担心接下来日子会不好过,是因为他经历过好的京兆也经历过坏的。他看了看祝大,最后什么话也没说。
祝缨道:“新京兆的任命还没下来,且等着吧。”
新妇
整个京城都有点提心吊胆的。
大家等了一天,没动静,等了两天,没动静,等到第三天就有点撑不住了。
日子还得过啊!谁能受得了这样天天疑神疑鬼的?爱谁谁吧,大不了咱们继续挨打。
也就祝缨家里老两口还乐呵呵的,到了七月里,曹昌担心得都疲掉了,开始每天按部就班地跟着祝缨去应卯、晚上再接她回来。表哥甘泽有了儿子之后干活更加卖力,天天在皇城外头训他。
甘泽跟曹昌不一样,甘泽是豪门家奴,是没有王云鹤反而能过得更舒服的那种人。平素不好无故欺负人,与普通京城平民想法还是有那么些许不同的。他只是随口说句:“王大人这样的好官也应该高升了!”
曹昌想起来表哥跟的是郑熹,也不会拐弯,就直接问了:“哥,那新的京兆会是什么样的人呀?”
甘泽道:“我怎么知道?”
不但甘泽不知道,连郑熹也不知道!京兆尹的位子空了出来,皇帝连着几天没说新人选。那边王云鹤已然搬离了京兆府,暂住到刘松年的府上去了,一应拜相的礼仪都是在刘松年家办完的。
现在,王云鹤都开始跟陈峦、施鲲排班值夜“宿卫”了,京兆尹的新人选还是没下来。如今京兆府里是少尹当家,带着一干原来的班底在维持着运转。
小官们猜了几天也就不猜了,说这件事也只是拿来磨磨嘴皮子打发时间,反正他们中绝大多数是猜不到上面的想法的。一旦手上的活计多起来,就把这事儿抛脑后去了。
祝缨是打一开始就不去猜的,她现在要防备的是郑熹有可能的“政敌”段氏。打从王云鹤当了丞相,祝缨就开始着手重新整顿大理寺。
光经营得好还不行,她还得再留点钩子。为此她特意去找到了郑熹,想要一份名单,或者说,几个人名。
她带着曹昌到了郑府,曹昌跟郑府中一些仆人也是眼熟的交情,就在外面看马、聊天。祝缨放心地进了郑熹的书房,进门就伸手:“大人,拿来吧!”
郑熹道:“你要干嘛?”
祝缨长长叹了口气:“段婴进京了,名头可大得很。就这几天,有人说他跟您有仇呐?”
郑熹嗤笑一声:“一个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罢了。”
“噫!当心人家明年拔头筹哟!听说天份极高,还肯用功。”
段婴样样出色,明年春天考个试,肯定不用像祝缨这样的考明法科,人家得考进士科。到时候就不止是京城闻名了,得是天下皆知的青年才俊了。
郑熹十分惋惜地看了一眼祝缨,口上却不屑地道:“不过是一个从小衣食无忧可以安心读书的你罢了。”
祝缨道:“这话怎么听起来奇奇怪怪的?不说这个了,给我几个名字吧。”
“怎么?想造冤狱呐?还是要揪人尾巴?做得太明显了可不好。”
祝缨笑笑,道:“有什么段家亲密的朋友,或者五服、三族内的在京的亲属没有?我干嘛主动动手呢?”
郑熹拉开抽屉,拿出一张纸来,问道:“怎么?又憋着什么坏呢?就在这儿看。”
“我这么好的一个人!”祝缨抗议道,把纸上的内容背下了。这上面也就五、六个人连同简历,想来段氏的姻亲不止这些,不过郑熹不再给,她也不好意思多要。
看完就告辞了。
她回去要做账。帮郑熹当然是要帮的,不过她不跟金良似的,金良做了官儿还是忠仆,她就不是了,她先保她自己。大理寺在她手中经了多少事儿,件件有迹可查。在大理寺的本职公事上,想拿她的错处是几乎不可能的。实在不行还能一把火把档都烧了,有种让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