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中,皇帝的言辞激烈但听不出喜怒。
“他们在骂李至刚,说他是古往今来第一酷吏。其实又何尝不是在骂朕,说朕是千古第一暴君?”
“是,朕不是什么宽仁之主!”
“但该做的朕做了,该给的朕没给吗?”
“有人说贪腐是因为俸禄少!好,朕设置了养廉银,希望天下的官员也能过上好日子,给银子!”
“朕知道一个读书人考上功名不容易,所以只要中了功名哪怕是秀才,也给发放禄米发放绢布,乃至给他们田地耕牛!”
“可是呢?他们满足吗?”
“再者说,就算他们有着种种特权。可大明朝从太祖皇帝起,就没说过,让他们征粮的时候可以从中渔利吧?没说过,百姓的粮税要超额缴纳,官绅的要如数奉还吧?”
“他们有错在先,还不朝廷查!不但不许朝廷查,还不许朝廷拨乱反正!”
“哈!这大明是他们家的?”
“丫怒了,真怒了!”
朱高炽心中暗道,“唾沫星子都快飞我脸上了!”
“觉得一省罢考力度不够,直接给朕来了个三省联合!”朱允熥冷笑道,“这三个地方到底是大明的疆域,还是法外之地?”
忽然,南书房大臣暴诏起身道,“皇上,就事论事而言。此次三省学子罢考之事,必须严查!”
说着,眯起眼睛,“今日为了新政,能鼓动三个省的学子罢考,将来为了别的,他们就能同样故技重施!”说着,又冷哼道,“三个省?真是能耐不小。单就串联这三省学子之事,就是大不敬老凌迟的罪过!”
“其实在臣看来,他们现在闹好过日后闹!”都御史严震直也跟着冷笑道,“他们这些居心不良德行败坏之人,若不是自己冒出来,朝廷还真一时没办法甄别!”
“我大明要的是众正盈朝,而不是小人当道!”辛彦德也开口道,“小人,即便学富五车日后也只会是败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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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毕竟是三个省的举子呀?”
张显宗声音有些沙哑,“若真的如山东一样,都剥了功名是要出乱子的呀?”
“乱?他们所依仗的无非就是身上有功名,无非就是法不责众,无非就是人多势众!”解缙冷眼道。
“解学士此言甚是,没了他们大明朝就没读书人了?没了张屠户,还就吃了带毛”暴昭说着赶紧改口道,“他们考不考,大明都是大明!他们考不考,天下一样有人做官!”
说着,冷笑道,“说不定,还都是有良心的好官!”
“我的意思是,这些人如何处置?”张显宗苦笑道,“这么多人直接都免了功名,在乡间”说着,看向朱允熥,“皇上,众口难掩呀!”
“朕不怕他们说!”朱允熥摆手,“随他们说!”
群臣之中,老成一些的臣子们心中叹气。
皇上这是和那些人杠上了!
最后的结果,怕是要两败俱伤!
忽然,曹国公李景隆起身道,“皇上,臣这倒是有个折中的办法!”
“说来听听!”朱允熥道。
李景隆沉思片刻,“方才诸位大人说了,三省学子集体罢考定是有人串联,那就追查是谁串联的,查他到底是何居心!”
“三个省的学子之中,也定然有被裹挟和不明真相的!朝廷可以在追查串联之人的时候,下诏!阐明真相,让学子们自己考虑,是不是真的要因为对抗新政而罢考!”
朱允熥沉思片刻,“若真有一意孤行要罢考的呢?”
“若是有人铁了心挑衅朝廷,那自然要受到惩罚!”李景隆笑道,“既然油盐不进,那就别怪朝廷心狠!”
“莫非,真要禁了这些人日后参加科考?”有人惊呼道。
剥了功名可以重新考,但若是堵了人家的上进之路,那真是把事给做绝了。
“呃”李景隆笑笑,话锋一转,“缅王离京之时曾说过,希望我大明在缅地推行汉学,传播圣人教化之道。”
“所以,这些闹事的学子吗?他们既然有错,就要受罚。体罚乃是下策,不如发往缅地,帮着朝廷推行汉化!”李景隆笑道,“其实臣这个主意,还是皇上您当初的意思。皇上天恩,不忍杀伤人命,许罪官赴缅任职为期三年以赎其罪”
“把学子也流放到缅地去?”
群臣心中齐齐惊呼,他李景隆说的好听,本质上还不是流放三千里吗?去琼州都要了人命了,去缅地?
“缅王说过这样的话?”礼部尚书任亨泰迟疑片刻,“他上过折子?”
“这个”李景隆低头一笑。
“折子,他随时可以上!”朱允熥开口道。
如此群臣就都明白了,那缅王傀儡上什么折子,还不是皇上说了算吗?
“查!”朱允熥又道,“暴昭!”
“臣在!”
“这次朕不用锦衣卫,省得他们说朕残暴!”朱允熥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