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夏的头发、衬衫、裤脚都被雨打得湿透。她从包里翻出纸巾,还没用来擦呢,纸巾已经被她手上的雨水浸得半湿。
风雨肆意飘洒,有种不管不顾的美。俞夏捏着半湿的纸巾擦去附在睫毛上的水珠。突然想到阳台的衣服是不是没收进去,还有阳台门是不是没关。雨势没有变小的样子,俞夏努力把那条触电身亡的新闻挤出脑海,决定趟过积水回去。
身后大排档门开的声音和撑伞的声音一同响起。
俞夏停住撑伞的动作,转头望过去。是那个大排档老板。
“雨还得下一阵呢,要不要进来躲一躲?”贺明掀开一片透明门帘,露出半张脸问眼前缩着肩膀半身湿透的女人。
如果不是之前和他有过一份炒牛河的交集,俞夏大概率直接拒绝掉陌生人的邀请。
俞夏收起伞,用力甩了几下,跟着进去。
屋里唯一的光源是一张靠墙圆桌上的台灯。
“停电了。”前方的男人说着把俞夏引到桌旁。
俞夏扫了一眼,桌上摆着一套茶具,还有充电器、一迭没用的外卖盒。应该是老板自己用的桌子。
“你先坐,我去下后厨。”
俞夏从桌子下方拉出一张凳子坐下,把包和伞放在桌下的另一张空凳子上。纸巾已经彻底湿透被捏在手心里。
挨着圆桌对面的墙整齐摆着不同大小的鱼缸,用来装海鲜。这会大多都只有半缸不太澄澈的水,没有海鲜。只有最高那排的大缸里有两条鱼,游一游,停一停。
去后厨的人回来了。待他走近,俞夏才看清他手里端着一煲砂锅粥。她赶忙站起来,想做点什么。粥平稳地放在桌面上,他补了一句:“我去拿碗筷。”
俞夏就这么一味站着,到他拿着碗筷回来。她心想继续站下去就太尴尬了,所以她嘴里反复念叨着“太麻烦您了”,仍坐了回去。
“没事,刚好晚饭时间。”他端起一个白瓷碗问她:“忌口香菜吗?”
“哦,不忌口的。”
翠绿的香菜碎倒在乳白色的粥上,瞬间从锅里激发出浓烈的辛香。
俞夏出于礼仪,虽然手上做不了什么,但是眼神一直在站着的人、手、锅、锅里的粥之间匀速移动。
手指修长,单手拇指中指捏着碗边沿,轻松拿起。金属的勺子在粥里搅动两圈,乳白色的粥,殷红的虾,翠绿的香菜在白色的雾气之下闪着最原始的诱人光泽。
盛好一碗放在俞夏面前。他给自己又盛了一碗,隔着桌子坐在俞夏对面。
俞夏拿着白瓷勺,温热的。应该是他先烫了一遍餐具。
“我叫俞夏,不知道您怎么称呼?”俞夏觉得她需要对他目前为止做的事情表达一些善意。
“贺明,祝贺的贺,明天的明。”贺明抽出两张纸巾迭在一起放在俞夏碗边,“放虾壳的。”
“谢谢。”俞夏下意识说道,又忙补了一句,“贺先生,等下我把粥的钱转您。”
“先吃,等下我得算算多少钱,我第一次和买单的客人一起吃饭。”
俞夏确实挺感激这碗台风天雨夜里的粥,但是她又不愿意花太多钱。她又做不出翻菜单看价钱这样的行为。还有他做给自己吃的,料肯定也更足一些。
脑子里这些纷纷乱乱很快被粥的美味压了下去。
上次那份只剩余温的炒牛河味道就很不错,刚出锅就吃,带着锅气,肯定更好吃。
也许是刻板印象,厨艺精湛的大排档老板一般都是啤酒肚,面红耳赤,可能还吸烟。
但是贺明完全相反。
俞夏进来后,除了一开始淡淡的海鲜腥味还有这会的粥香,没闻到一点烟味。刚才在她眼前晃来晃去的手指也没有被熏黄的迹象。
两人的吃相都极好,屋里很安静。
吃完,雨好像小了些。俞夏不好意思继续打扰。
“那我直接扫门上的二维码转你吧。”
贺明正收拾着碗筷,听到俞夏的话,笑着抬眼看她。
桌子下方响起手机铃声,俞夏表情明显僵住。
铃声是俞夏专门在那部旧手机上设置的,手机大部分都是单方面接收文字短信,电话少之又少。俞夏几乎是屏住呼吸想了想,实在不知道为什么要在这个时间给自己打电话。
“喂。”俞夏走到那排鱼缸旁,按下通话。
“是我。”电话里许茂霆的声音让俞夏陌生,但是接下来他说的话更让她意外。
“城南水浸很严重,你到家了吗?”
俞夏回答过许茂霆的问题有:周日晚上十点有没有空?身体方便吗?或者原本应该是极亲密伴侣之间在床上的问题:怎么这么紧?这里还是那里?求我?
偏偏没有现在这样没头没尾的问题。俞夏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电话那头的人也不着急,静静地等她。
鱼缸里的鱼吐了一串泡泡,伴着轻微的水流动的声音,俞夏可能觉得是自己高度紧张听错了,赶忙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