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忙碌不停,进出工人的鞋套在地板上发出来来回回的窸窣声,更显得这一目了然的小公寓十分安静。
商明宝从冰箱里拿出纯净水,挨个给工人分了,最后递给向斐然,用惯用的撒娇语气说:“别生气了。”
向斐然勾起唇,心平气和地说:“没有生气,别多想。这个东西不贵,不要把它当成你的负担。一件出于高兴而送出去的东西,如果最后变成了一件不知道怎么让人处置的负担的话,反而弄巧成拙了。”
最后一波工人离开后,室内彻底安静下来,隔着厚实的阳台玻璃,似乎能听到楼下转角处明黄色计程车驶过柏油路面的声音。
向斐然拧上水瓶瓶盖,问:“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没有的话,我就先走了。”
他只来了一个小时,负责在旁边监工,顺便用不低的存在感告诉这些工人,这个公寓并不是只有一个女生单独居住。
“还有……”商明宝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因为她根本就没搬过家,不知道要忙些什么,而这里看上去东西也已经准备齐全,只等她入住后慢慢地丰满布置。
简言之,她需要他帮忙的地方已经完成了。
“我请你吃饭,我们还没有正经吃过一顿饭呢。”商明宝说,“我让苏菲订个位子。”
“改天吧,我还有点低烧,需要回去休息,明天周一,有组会要开。”
他说的是正经事正经话,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商明宝觉得这些话很冷淡。
“你烧还没好?中午陪我逛街时,也没退么?”
“没退,但没关系,不是会传染的感冒。”
“我不是这个意思。”
向斐然已经越过她身边,客观而冷静的姿态:“babe,我们都还要在纽约待一段时间,吃饭什么的,不急在今天。”
商明宝冲动地拉住他:“你那天明明早就认出我了,为什么不拆穿我?为什么直接就走了?”
她一拉他的手,就知道他的烧真的还没退。
明明是去拉他手,却反过来被他握住。她心里哆嗦了一下,不知道是被他体温烫的,还是被他如此强势的反客为主而吓的。
向斐然捏紧了她的手:“你真的想知道?”
商明宝的眼眸只敢抬起一半。在他突如其来的强势面前,她忽然变得气势衰弱而胆怯。
“因为我以为你不想再跟我有第二次交集。”
“什么?”商明宝懵了,“怎么可能?无论怎么样,我都不可能……你不问一问就走?”
“因为你的招数太离谱太弱智太侮辱人,明白吗?”向斐然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这么弱智的表现,我只能认为你在明确告诉我,我们不需要久别重逢这件事。商明宝,我尊重你。”
他的话和词语都咄咄逼人,眼神也很让人陌生。商明宝被他晦沉的视线锁着,咽了一咽:“如果有下次,你也可以不那么尊重我,至少——”
她的“至少”在向斐然的冷笑中戛然而止。
向斐然微眯了眯眼睛:“可以不那么尊重你?”他语气莫名地放轻:“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今天早上起来就在反思自己,昨天因为彼此相认,可以看作是真正的重逢,加上他高烧不退,所以言行中似乎有欠缺稳当、突破边界的地方。
他反思了一上午。
直到去药房买完药,来不及吃一口午饭,在集市上猝不及防再见到她——
他所有的反思都土崩瓦解。纸糊的。假惺惺的。自欺欺人的。
生气?他怎么可能为了一块他送她的琥珀差一点背弄丢了而生气?
他只是必须要走。
因为他今天,烧、没、退。
而她现在居然敢说,你可以不那么尊重我?
她太单纯,根本想象不到他要的是什么。
向斐然薄唇抿着,视线如有实质地停留在商明宝的脸上,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昨天因为发烧,加上高兴,所以有冒犯你的地方,你不要放在心上。我不是那种会对女孩子很随便的人,尤其那个人还是你,我对你——”
没有非分之想。
商明宝的呼吸已经薄如蝉翼,或者说,蛛丝一样脆弱。她轻而疑惑地从鼻尖哼出一个“嗯”,声线轻轻地颤抖。
向斐然原本的话没有说完,突兀而低声地另起了一句:“我今天烧还没退,说真的。”
商明宝家居服底下的身体,出了细密的薄汗。
她仰着脖颈,仰着巴掌大的脸,目光迎着他的逼视,又受不住似的眼睫一颤,将视线阖了下来:“那你……吃退烧药了吗?”
向斐然扣紧了她细细的手腕,手里的矿泉水瓶被捏的咯吱作响,却谁也没察觉。
那阵咯吱声突然停了。
砰的一声,水瓶被随手扔在了刚拆开塑封薄膜的乳胶床垫上。他空出来的那只手,扶上商明宝的腰。
她的腰肢如此纤细,不堪一握,在他的掌心底下没出息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