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缨急忙接过令牌,翻身上马离去。
马车缓缓向客栈行去,谢岑半阖着眸端坐在车厢内。
许是端午时节,长街很是热闹。
“姜娘子!”
白文舟拎着安胎香,远远瞧见她站在卖五彩线的摊贩前。
谢岑长睫骤然一抬。
下意识屏气聆听。
可除了听到摊贩的叫卖声,再无其他。
修长手指轻掀开墨色帷帘。
他顺着白文舟的声音,望向那位与她同姓的姜娘子。
姜娘子站在人群中,穿着略显宽松的浅青色衣裙,一头乌发挽成简单的发髻。
“停车。”谢岑直盯着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形。
他心跳滞了几下。
随后又快速跳动。
她一直背对着这边,他根本看不到她面容。
只有一个背影,却深深拨动了他心弦。
白文舟几步上前,将安胎香递给她,“喏,这是师傅让我给你送来的安胎香。”
姜妧讪笑,伸手接过,“多谢白大哥,劳烦你代我向伊大师致谢,回头我便将新做好的衣裳给他老人家送去。”
“不必客气,师傅可念着你了,连我都要醋了。”白文舟笑着打趣。
姜妧温婉笑着,见他正欲离去,忽地想起什么,侧了侧身,唤住他。
“白大哥,等等!”
谢岑隔着人群,遥遥望向她微侧的白皙面颊。
她耳鬓边的乌丝,随着微风,一下又一下地扫过她脸庞。
他的目光凝滞不动。
神思恍惚了好几瞬。
大脑一片空白。
她没有死。
没有死。
这一瞬间,他未多思及,满心都是她还活着。
清润的眸子刹那间染上了薄雾,却又清晰映出了她的轮廓。
姜妧从绣篮里拿出香囊,“白大哥,上次伊大师给了我许多驱蚊虫的香,我将这些香做成了香囊,方才在吴婶家忘了拿给你与伊大师。”
白文舟眉眼间漫开笑意,“那就谢过姜娘子了。”
谢岑远远盯着她,他听不见她与那个男人说了什么。
他静了许久。
喉间涩得很。
目光须臾不离地凝着她。
只见她眉眼弯弯,像月牙一样,伸手从绣篮里拿了两个香囊给那个男子。
他乌睫微垂。
目光恰好落在她微隆起的小腹。
隆起的孕肚,刺目的很,生生撞入他眼底。
她怀孕了。
别人的子嗣。
她怀了别人的子嗣。
谢岑瞳眸骤缩,眸底翻涌过一缕暗色,似是不敢信,视线久久停留在她微隆起的小腹处。
那肚子,似乎月份尚浅。
谢岑面色铁青。
搭在膝上的手,下意识收紧,指节都泛了白。
俄而,手指又缓缓松开,可不过转瞬,十指再度狠狠攥起,手背上隐隐显出青筋,如此反复。
他不敢信。
不敢信。
她怀孕了。
一口腥甜直冲喉头,谢岑唇齿间渗出的血丝,洇红了略显干涩的苍白唇瓣。
他缓缓放下僵硬攥住窗帷的手,狠狠闭眼。
再睁眼时,眼尾的殷红渗进墨黑眸底,像是春日里被揉碎的桃瓣。
本就冷白的脸庞,添了这几点红,显得凄绝,又美冷。
修长手指轻挑开马车帷帘。
谢岑沉沉盯着她背影,一步步朝着她走去。
她静立在摊贩前,挑选着五彩线。
“下官不知大人驾临,有失远迎,还望大人恕罪!”
西关知府领着一众衙役匆匆赶来,齐齐下跪。
谢岑漠然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众人。
再抬睫时,摊贩前已空无一人,只剩几束五彩线在微风中孤寂轻曳。
他眉心紧拢,迅速向四周看去。
“卑职一听闻大人前来,片刻都不敢耽搁,赶忙率人过来了。”知府身子伏得极低。
谢岑深不见底的眼底,隐隐升起暗火。
“让你率人去寻人,你寻我做什么!”
知府脸色惨白,支支吾吾。
五彩线在风中晃来晃去,搅得谢岑心烦意乱。
他大步向摊贩走去。
“方才立在摊前的女子,你可知她往哪个方向离去了?”谢岑随手掏出一锭银子递给摊主。
知府埋着脑袋,朝他离去的方向转了转,膝行几步,眼角余光瞥见谢大人好像没有让他起来的意思,也不敢擅动。
摊主赶忙伸出手指了指右边。
谢岑转身便要走,却发现身后黑压压地跪了一片人,将他的去路挡得严严实实。
黑眸微沉。
“让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