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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李雪塬,她的同班同学,其实初中时两人就在一所学校了,只是不同班所以并不熟。直到两人考去了城里的高中,每天都要花一小时搭同一趟电车进同一个教室,这个男生才注意到了她。
&esp;&esp;没错,不是认识,只是注意。李雪塬在电车上并不会和她搭话,大多数时间都在抱着书包补眠,而秋草则更倾向于站着提神背单词。
&esp;&esp;而初中时李雪塬就很出名了——负面意义的那种。他有一个很出名的赌鬼爹,常来她家赊钱喝酒,喝高了就闹事。本来看着邻里街坊父亲容忍了一二,但实在太耽误自家生意了,某次直接把他打了出去,他走时还骂骂咧咧地一嘴脏话。
&esp;&esp;有这么一个爹,李雪塬的风评自然不大好。加之他生了一张柔弱又漂亮的脸,中学开始就成了班上的欺负对象。
&esp;&esp;那时秋草只会在成绩榜上注意到他的名字,因为他常吊在她之后,而她一般是年级前十。
&esp;&esp;她俩接触的机会不多,印象最深的是那次李雪塬他爹喝高了砸了她家几箱货物后——事后李雪塬抱着一个装满了硬币和皱皱巴巴纸钞的饼干盒找上门来,这个和她同龄的男生倔强地把钱塞给母亲,低着头轻声道歉,随后一瘸一拐地离开。
&esp;&esp;那时他身上就有很多淤青和划伤,但不及现在这样。
&esp;&esp;秋草坐起身,装作不经意地扫过他没有背心遮挡的皮肤,那些伤花样有点太多了。
&esp;&esp;李雪塬不自在地把衬衣扣好,又缩了缩胳膊,试图靠短袖遮挡自己:“白同学,谢谢你的饮料,我之后会把钱给你的。”
&esp;&esp;说完他就想要起身,但刚站直,身体摇了摇,又一副要倒的样子。
&esp;&esp;秋草吓得勉强扶住他:“你这样得去医院。”
&esp;&esp;“我不想……被发现。”
&esp;&esp;他的皮肤涌上一片潮红,体表的海水已经干涸了,秋草无意间触到他的额头,才发现那里烫得惊人:“不想被谁发现?”
&esp;&esp;“所有人……”
&esp;&esp;看来他已经烧糊涂了。
&esp;&esp;“但你已经被我发现了。”
&esp;&esp;“……能不能装作,没见过我?”
&esp;&esp;秋草看着眼神越来越涣散的少年,叹了口气:“在这别动。”
&esp;&esp;捡起空了的玻璃瓶和瓶盖,秋草有点担忧地低头看了他一眼,大概不用她嘱咐,这人也动不了。
&esp;&esp;她动动坐得发麻的腿脚,快步跑开了。
&esp;&esp;李雪塬感受到足音远去,松了口气。
&esp;&esp;总算只有他一个人了。
&esp;&esp;他努力收拢指尖,发现没有一点力气,身上被海水泡过的伤口也烫得厉害,但至少各处都洗干净了,如果明天谁发现了他的尸体,那也是具清白的尸体。
&esp;&esp;就是不该拖累白秋草,他得留个遗言,他的死和她无关。
&esp;&esp;可是真的动不了,身边也没有纸笔。他苦笑,结果他最后还得连累难得对他好的人。
&esp;&esp;“叮铃铃——”
&esp;&esp;又有人过来了。李雪塬想要把自己再次藏到石头中,那个人却跳下自行车大喊:“你别再下去了!扛你可费劲了!”
&esp;&esp;又是白秋草。
&esp;&esp;这个在他眼里永远一板一眼的少女快步蹲下身架住了他:“走,我先带你回我家。”
&esp;&esp;“不……”
&esp;&esp;“见死不救你是要我晚上睡不着吗?”
&esp;&esp;李雪塬被她推到自行车后座勉强坐好,少女跨上自行车,强硬地拉过他的手圈住自己的腰:“抱紧了。”
&esp;&esp;“……”
&esp;&esp;太丢人了。
&esp;&esp;可是这个人好温暖。
&esp;&esp;才喝下的水分又经由眼角流失。李雪塬感受着温热海风的吹拂,希望风赶紧吹干他,吹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