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一派歌舞升平,全然不知边关一场汹涌的惊变以十公主垂危的生命为代价消弥了。大臣们只知皇帝最近郁郁寡欢,却不知其忧从何来、如何才能为主分忧。
并且这位陛下已经许久不进后宫了,就连素日最得宠的顺妃也难见皇帝一面。就是见了皇帝,也是三、四皇子在场。只有父子三人说着悄悄话时,才能见得皇帝脸上的些许松动。
右副相曾以进宫请安为由悄悄向女儿打听,旁敲侧击地询问是不是之前献给皇帝的那一对姐妹花不顶用了,需要再另寻些貌美的丫头进宫侍奉。
顺妃却冷笑一声:“父亲好糊涂,陛下连后宫都不进,我这时候塞人进去又有何用?更何况,之前那一对已是我们好不容易找来的难得的尤物,现下又去哪寻更好的?”
她心知肚明自己的丈夫在为什么不展颜,那一日日的边关信使送的哪里只是军情?怕不是亲手送走了所爱,连魂魄也一并带走了!
右副相来回踱步:“你这女儿好不懂事,为父辛辛苦苦将你送到了圣上身边,现下离相位仅一步之遥。谁料竟止步于此。你不帮为父,还有谁能帮为父?”
顺妃漫不经心地捋了捋头上垂下的累金珠步摇,嗤笑道:“父亲辛苦为他卖命,所求只是一个宰相之位,如今却仍未到手,可见国丈这个身份还是不够。女儿想,若是做了天子的亲外公,那时父亲岂不是要如何就如何?”
“胡闹!皇上正直壮年……”右副相突然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像是被烫到一般从椅子上猛然站起。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竟是从皇帝曾千娇万宠过的女儿口中所吐出,难道她失心疯了?
他的胡子被高高吹起,露出一张颤抖的嘴唇,嘴边的“放肆”却止步于此。半晌,右副相才像是失力一般倒在身后的大椅上,久久不能言语。
顺妃却像是看穿了他的动摇,循循善诱道:“父亲,现下女儿膝下已有了两位皇子,陛下却对立女儿为后一直推脱,对您的宰相之位也不见松口。眼下他正值壮年,女儿可以等,可是父亲您……说句忤逆不孝的,您恐怕等不起吧。”
“……荒谬!”右副相一拍椅子,愤怒地站起身来。但一想到朝堂上的事,顿时又觉着自己岌岌可危。右相就要告老,皇帝却将他强留,并开始扶植他的门生。那些个毛头小子难道会比自己更为忠心?他顾不得怒斥女儿出言不逊,脑袋里一片混沌,不知是恼怒居多,还是积攒多时的愤恨居多。
想到如今朝堂上和自己打擂台的那几个御史,右副相心乱如麻。
“父亲啊,女儿也不是不害怕。”顺妃一步步走近自己战战巍巍的老父,不知道是劝他还是劝自己,“他如今宠着那个贱婢所生的双生子,女儿不得不防,不得不为自己的孩子谋划啊。”
毕竟他们父女两,手上沾着的可是三、四皇子生母的血。
右副相许久才轻轻摆头,喃喃自语:“兹事体大,容为父慢慢筹谋。”
顺妃倒是不急,慢慢地踱着步,染尽了玫瑰花汁的朱唇却缓缓绽开一抹志得意满的笑,抬脸是一双眼却含泪:“父亲,疼疼您的外孙,疼疼女儿罢!”
她跪坐在不肯道一句“好”的生身父亲脚边。
她是宫内位份最高的妃嫔,殿里连白日都点满了灯,将香炉里的熏香送往殿内的每一处角落。但深秋的那一丝冷还是从被烘得暖融融的香味里慢慢从脊背一路而上,扭动着钻进她的心里。
她低低幽幽地道:“父亲啊,当今圣上如此失德忘恩,狂悖乱伦,实非明君。”
右副相“腾”地站起身来:“我觉得你是失心疯了!左右十公主已然离京,看情势再也不会回京了,你到底在闹什么?”
“我闹什么!”顺妃恶狠狠抬起头,对自己的父亲怒目而视,“我为他生了两个孩子!半条命都尽数丢在了孩子身上!可他不仅与自己的亲姊乱伦,还亲近贱奴之子,视我的孩子如无物!中宫高悬如此之久,也不愿意将女儿送上那个位置!父亲!”
“这就是你亲自为我挑选的夫君!如今他已对我们无意,您又何苦守着那君臣之义呢?”
右副相看着女儿,心下大恸:“你疯了……你疯了……”
“那父亲就看着吧,那位圣上到底会不会如您所愿。女儿可是知道,陛下连拒了三次右相的告老折子,父亲您就等着吧!”&esp;说罢顺妃高声唤来门外守着的心腹,只道自己累了,将右副相送出了宫。
这厢京城暗流涌动,北疆却是风波不断。陈二飞奔至营帐,不想却被老都督扣下了,罪名是“妄言动摇军心”。
陈二没料到老都督竟偏执糊涂至此,又不能与之拔剑相对,伤了自己人,两人僵持良久,最终还是被老都督的人压住了关在一顶小账内。
老都督冷哼道:“抢着立功也要看时候,这时候是容得你们胡闹的吗?”嘴上说是如此,但还是派了几个小兵前去看情况如何。几个小兵正好撞上了满身是血的陈一与已丢了三魂七魄的黑瘦汉子,连忙要上前牵引马匹,不料听得陈一大喝一声:“都他妈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