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兰安慰她:“临到事情终结时,人反倒容易心乱,别多想。”
但愿如此。
楚州那边有冤屈的人,估摸着就要到京城了,她必须得更谨慎行事,不可松懈。
呼——
洛怀珠对着庭院招摇的两盏灯笼,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大暑燥热的晚风吹来,将芭蕉摇动,拍打海棠。
鹧鸪天
沈昌打什么主意, 洛怀珠不清楚,她只是警惕着。
不过直到从楚州过来伸冤的人,当街拦住傅伯廉傅侍中的车驾, 对方看起来都并不慌张。
甚至, 还有几分成竹在胸的镇定自若。
楚州人进京这一路,对方还三番四次找人刺杀, 现下这刀子开始逼近脖颈的关头, 对方却反而毫无动静。
事出反常,必有妖。
傅伯廉其人, 耿直中正, 眼里容不得沙子,本应该是接任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的最佳人选, 然而自唐匡民将重任都落到中书门下以后,三省就形同虚设,头衔前面的尚书二字, 也不过是好听罢了。
饶是如此,念在这个头衔从前是在故友头上顶着,他又怎能在故友辞世以后, 若无其事胜任,于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向上陈词,却便宜了沈昌。
只不过, 这头衔落到沈昌身上, 便少了“尚书”的前缀,只剩下个右仆射兼中书侍郎,但也比谢景明一个孤零零的门下侍郎要好听一些。
唐匡民为表恩宠, 便给了傅伯廉一个侍中的职位,常常召他入宫商讨大事, 频率与谢景明几近,品阶却高了一截。
这样一个凭着良心办事,甚至显得有些迂腐的老学究,碰到如此冤屈,很难不气愤彻查。
洛怀珠坐在“轻翰烟华”墨砚铺子二层,开着半扇窗,望向人流奔涌的尽头。
楚州的人拦路的位置也很巧妙,刚好是太学一侧的南薰门里大街上。
震天的哭声,将刚下学的学子全部引过去。
捧着四个牌位的十几号人披麻戴孝,高举血书跪地伸冤:“求青天大官人为我们做主,我们都是冤枉的啊!”
傅侍中扶好自己停车时撞歪倒的官帽,着亲随探听完消息,撩起帘子往外看。
一群白麻衣裳头顶上,都是绑着白布巾的银灰发丝。
傅侍中眯了眯眼睛,怀疑自己最近是不是为了军工整改的事情劳累过甚,眼睛开始发懵。
“你去看看,怎么都是老翁老媪,找个年轻人前来说话。”
“是。”
亲随领命前去,傅侍中自车上下来,走到马前。
“禀侍中,”亲随的语气也有些复杂,“这位便是这群人里最年轻的一位,姓卢,家中行三。”
对方弓着腰,朝他行礼。
傅侍中背着手看对面和自己差不了多少岁的老丈,皱着眉头道:“卢三?”
卢乃楚州大姓,对方该不会和当年轰动一时的盐铁案子有关系吧?
“下民在。”
他抬起手,指着不远处的一片白:“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可知道无故拦着朝廷命官,是要挨板子的。”
一群人找不出个毛头小子,这板子要真落到身上,非要弄出命案官司来不可。
他的语气中,带着肃然的劝诫。
“我们知道。”卢三眼里一片悲戚,水雾将瞳孔遮掩,“可我们实在没有法子,我们从县衙一路上告,处处都说不受理,让我们滚。官人你说,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傅侍中眉头锁得更深:“不受理?既然对方不受理,你们也该去找刑部,找大理寺,怎么会找到我头上来?”
莫不是谁从中斡旋,又设了什么局。
这京官行走,可真是步步陷阱。
“找过了!我们都是良民,官人说找谁就找谁,一路都是问着寻来的,大理寺都收走状纸七日了,还没给个准话,我们只好守着这条街,等官人下朝,找着谁算谁,只要有人愿意管就成。”
卢三早就知道,一路上京不会顺利,可真正身处其中,求助无门,还是令他悲从中来,不禁潸然泪下。
他抬起袖子,擦去自己纵横的老泪:“我们做了一辈子的老实人,什么都不想,只想求个明白,日后也好下去面对祖宗!”
“究竟何事。”
卢三扑通跪下,身后捧着牌位的一众白发翁也跪下。
“官人呐,卢十郎当年是被奸人挑唆,才会犯下过错,害了卢大郎,还与奸人合谋,祸及全家。这些年,我们远亲也受害,家中大小伙子无故在外身亡,就连我们上京这一路,也不知遭了多少罪。”
要不是他们年轻时候当过衙役,有几下手脚,恐怕早就遭殃了。
卢十郎当年就不应该与虎谋皮!
傅侍中眼神瞥向把头埋在地上的一众白头翁,垂下眸子顺着对方的话思忖:“你的意思是,怀疑家中后生的死,与此人有关?”
提起此人,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