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阵型不能乱,战士们依然无法控制地发出了怒吼,“出来了!活了!”
短暂的喜悦过后。
有人突然开始哭泣,之前经历的一切,现在回忆,竟是比身在其中的时候,还要更加清晰和可怕。
一些人的身体在奔跑中不自觉开始颤抖。
他们没有在牵引场下的大尖群里颤抖,但是在此刻,成功突围,逃出生天的路上,不自禁开始颤抖,甚至哭泣。
因为后怕。
他们不肯承认,但是无法否认,那是一份从未有过的巨大压迫和恐惧。
因为激动。
在这个以悍不畏死著称,也刚决然赴死的暴匪团军里,其实没有人,是真的不想活着。
现在,他们正坦荡地,毫不掩饰地,因为最终可以活下来,而兴奋和激动……当他们曾经都以为自己已经必死无疑。
“看,我们回家了,那旺。”远处的去路冰原苍茫,阿猜说着,抬手用力拍了拍身旁一名并排奔跑的战友的手臂。
他不知道应该怎样表达自己这一刻的情绪。
战友扭头看他,眼睛一样红着,愣了一秒,而后猛地一下咧嘴笑起来。他也拍了拍阿猜的手臂。
两个大老爷们,因为不同国籍,且不在一个分团,其实不算很熟,但是如果现在可以停下来,他会很愿意,一边欢呼,一边跟阿猜拥抱一个……包括抱住他背上另一名战友的遗体。
突围后的时间,走过了第一个一分钟。
只一分钟,喜悦和激动,渐渐平息下来。
沉默的脚步声中,悲伤开始蔓延……
他们要回去了。可是,有太多人,已经回不去了。
他们倒在来时的冰原,倒在牵引场下,倒在最后突围的路上。
他们欠的钱和源能块,肯定都不会还了。
他们吹过的那些牛逼,因为再也无法证伪,从此都将成真……
……
悲伤中,疯狂的奔跑一直没有停止。
此时的溪流锋锐,离开牵引场,已超过两公里。
陡然,“嗡ong……”
一声巨大的嗡鸣发出,带着长长的尾音,一直不息。
声波从身后而来。
一股巨大的能量卷动地面,破碎的冰雪如一场突然而起的风暴,从身后而来,打在战士们的后背上,又卷到他们身前去。
系哩啪啦,系哩啪啦……碎冰和雪块,纷乱落下来,打在溪流锋锐将士们的身上,他们眼前的冰面上。
敲击声一直不绝。
那道嗡鸣的余音,也依然未停。
奔跑,一些人的脚步开始犹豫了。
一些人的目光,在犹豫着,是不是该回头看一眼。
“不要停,不要回头看,跑。”温继飞竭尽力气,大声地吼着,劝阻战士们那样做。
然后他重复,再重复。
“……不要停,不要回头看。”最后,就连温继飞自己都没察觉,他的声音渐渐已经变得很小,变得只有自己能听到。
“跑啊,跑,为什么不跑。”溪流锋锐停下来了,没有人知道是谁先慢下来,又是谁最先停下来的。
也许是温继飞自己也不一定。
他们站在冰原上,背对牵引场,都还没有回头看。
温继飞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