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缨道:“那也不错。”
……——
孟、王二人初进刺史府都觉得紧张,她俩上次只到了花姐房里稍坐了一下就出来了,这一次也是预备着见一见花姐然后就走的,大过年的,府上不知道有多少官员士绅来拜年,她们俩自知算不上号。
果然,两人拖着各自的家人到了刺史府外面,就见外面车水马龙,城内几乎所有的官员都来了,还有士绅不断地赶过来。其中一个荆老封翁,乃是城内著名的人物,她们也都看过荆家的威风。
荆老封君在几个儿媳妇的陪伴下往内递帖子。看到这一幕,王氏心里有点打鼓,孟氏用力咳嗽一声给自己打气,她也往内递个帖子。
刺史府上凡帖子都收,胡须杂了些白丝的男子过来接了帖子,一看她们,道:“哦!你们不是上回来见我们大娘的么?”
孟氏道:“正是小妇人,来拜见朱博士的。”
侯五又往她们身后看了两眼:“这是什么人?”
孟氏道:“小妇人的儿子媳妇一家三口,陪小妇人出门的。这是她的儿女,那头车上是她男人,车过不来,在那儿看车呢。”
侯五道:“得嘞,您稍等。小柳,这个你交给杜大姐,这是给大娘的,一定要记得。”
孟氏见状,忙说:“要是博士忙,我们拜个年、磕个头就走。不敢多耽误功夫。”
侯五道:“别呀,大娘的学生可不一般。”
说话时,杜大姐就匆匆跑了过来,笑道:“孟娘子、王娘子?快请进!还有两位巫小娘子?大娘说,都请进。这两位郎君,请往那边喝茶。”
侯五道:“那边车上还有一个看车的呢。”
杜大姐道:“那五叔您帮忙叫个人去给送些茶点。”
王氏忙说:“不用了吧……”
侯五已经安排人去了。
朱博士的学生竟这么有面子!孟、王二人腰杆也直了一点。
两人连同何娘子、巫仁巫信一同到了花姐那里,先带着小辈要磕头。花姐请她们坐下,给三个年轻女子红包,又给小孩子的襁褓里也放了一个。何娘子会说话,逗儿子让他说谢。这孩子还不到会说话的年纪,哪说得出来?却也是一种乐趣。
花姐又看巫仁、巫信姐儿俩,都模样儿周正,姐姐文静,嘴抿得比蚌壳还要紧,妹妹倒是大大方方,不太像王氏的女儿,倒有点像孟氏女儿的样子。花姐问她年纪之类,她就说:“回博士的话,我今年十岁了,哥哥姐姐们读书,我跟着也读了一点,后来他们不上学了,我现跟邻居一道听几回课。什么都学一点儿,不过算账不如阿姐。”
花姐又看巫仁。因见她不爱说话,也不强求她,女孩子腼腆一点是非常正常的,非得逼人多说话就强人所难了。不说话的人总是会更吃亏一点,巫仁一不说话,整个人就几乎没了存在感。
巫仁勉强笑笑,有点想往母亲身后躲。
王氏道:“跟大娘说,你多大了……”
“叽叽喳喳——”嘈杂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从外面传到了房里,巫仁小小地松了一口气,也往门外看去。
一个中年女人快步走了过来:“大娘。”
花姐站了起来:“怎么了?”
今天府里热闹是很正常的,这是怎么了?
蒋寡妇道:“外头有人喊冤,老封君请您过去看看。”
花姐道:“小祝正在府里,李司法他们也都在,正是人多的时候,要我做甚?”
蒋寡妇道:“是我没说清楚。外头先是有人到前面衙门口喊冤了,说……说是……家里女婿杀了女儿,又跑到他们家烧了他们的屋子。”
孟、王等人尽皆站起!
大过年的,出命案,怎么看都不是件好事儿,真该去庙里拜一拜了。
花姐道:“那该江娘子忙了,难道又有人受伤了?”
“是。乡下屋子,草垛一点,房子那还不见风着?连邻居都烧了,火烧了好几家,年也没能过好。就在昨天夜里。今天早上他们就跑过来报案了!那男人也叫拿住了,先打了个半死,现正被扭到前衙哩!”
“那不是有医学博士么?”花姐说。她这个博士是番学里的,对外主攻是妇科。正经的医学博士是州学里的,从老师到学生都是男子。如果有犯人被打伤了要看,也是医学博士的勾当。记得这个博士刚才也在酒席上。
蒋寡妇叹了口气:“这男人也喊冤来,说是他女人……到城里做工就不学好,同糖坊的主人家勾搭上了,给他戴绿帽子。回家过年又不听话,也不安份,大年夜的跑回娘家,又倒贴娘家。反正说不是个好女人。那个糖坊是杨家的,杨家娘子正陪同荆老封君在咱们老封君面前说话呢!她当时就说,绝无此事!”
杨家也是荆家的姻亲,这地方,只要你求个门当户对,那就是个遍地姻亲。杨家的糖坊是后补的那一家,方子都不是从祝缨手里接的,心里不大自在,总觉得没能多赚钱必定是与刺史府关系不够亲近的缘故。
年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