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翁看她又不像是好大喜功的样子,问道:“您这要……几年……”
祝缨道:“怕我一下就走了?放心,我都会尽力安排的。”
此外,还有新括之隐户,他们中的大部分人没有太多的积蓄,好好的人,谁当隐户呢?以前还有豪强管一管,现在就得朝廷考虑他们的生计了。祝缨又亲自将新入册的人口、田亩所在之地跑了一遍。
一边巡察,就地清点当地壮丁,抽丁征发动工修渠、修路。
眼看就要出福禄县了,赵翁指着前面说:“就那儿了!西乡。西乡赵家就是赵苏的家,他父亲名叫赵沣。”赵翁这么说着,实在好奇祝缨会怎么对这个也没有主动到县城来拜见的人。总不能大家都挨了打,就对这小子好吧?
那边也有人远远地骑匹矮马跑了过来问:“什么人?”
县丞上前喝道:“本县祝大人巡视到此,还不快来拜见?”
来人跑到跟前,滚鞍下马:“原来是关大人。”
“快拜见县令大人。”
这是一个精壮的汉子,肤色微黑,倒头就拜:“拜见祝大人,小人这就去告诉我家主人前来迎接。”
祝缨道:“何必这么麻烦呢?咱们一道吧。”
走到半途,就见路上有人飞奔跑了,又走一阵,赵苏亲自过来迎接,当路站着长揖:“晚生赵苏,拜见大人。”
祝缨道:“不必多礼。你可帮了我一个大忙,引路吧。”
赵翁还真猜错了,祝缨对这赵苏就很客气,理由很正当——白雉是赵苏献的,那不得客气一点吗?
赵翁瘪了瘪嘴。
…………
又走了大半日才到了一所庄寨外面,此处占地颇广,水田在外,地里已没有劳作的人了。赵沣开了大门出来迎接,祝缨也不托大,在马上欠了欠身,之后下马步行到了赵沣面前,道:“你有一个好儿子。”
赵沣看了赵苏一眼道:“大人过奖了。草民多病,未曾拜见大人,幸而小儿还算有些用处。总算不辜负大人的关照。”
他又与赵翁等人招呼,将一行人迎了进去。祝缨留意看这庄里,混杂了些她不太熟悉的民居样式,木、石都有。到了一所正式的大院子前面,又有家丁列队相迎。祝缨看这些人里,有些人的长相与福禄县本地人稍有些差异。想到赵沣的妻子是獠人洞主的妹妹,心道:总会有些陪嫁的。
赵沣设了酒宴款待祝缨,又请张仙姑入内,由他的妻子招待。
祝缨道:“先不急,我们这一路来都是先办正事。”
赵沣道:“久闻大人干练宽厚,草民家中繁衍出的未及上册的人丁都已上报了。还有些人是拙荆陪嫁来的奴婢,又有些他们的亲戚来借住。”
赵翁心里大骂赵沣是个狐狸,一句话就把多拿多占的都推给獠人了!又不能当面骂出来,憋得要死。
祝缨道:“是吗?你不在县城不知道,我已经跟他们说过了以前的事儿翻篇了,现在是说新事。”
“草民愚钝,请教大人。”
祝缨对着关丞拨了拨手指,关丞道:“开渠、分水、修路!哎~照着在册的人口、田亩分。”
赵沣被噎了一下,道:“不、不知大人如、如何征发西乡?西乡偏僻,人丁不是很多呀。”
祝缨就地让他摆开地图,对他讲了依托旧渠的水利工程。说完还问他的意见,赵沣道:“都听大人的。”
态度不能说冷漠,却也有点客气的疏离。祝缨笑笑:“那就先这样了。”
赵沣忙叫人摆开宴来,祝缨也不要强行见他的妻子,但是说:“家父家母才过来没多久,老人学东西慢,言语不通,我能多陪陪他们就多陪陪。”
赵沣回头道:“去请娘子过来。”
不多会儿,他的妻子就被几个丫环拥簇着过来了。祝缨看这位正经的洞主家的妹妹,她应该是四十岁上下的年纪,却保养得很不错,皮肤仍然比较细腻,眉眼也端正,赵苏有点像她。她穿着绸衣,右衽,也梳着髻,衣服、鞋子上的绣纹却又透着些藏拙神秘的味道。首饰的式样也是各式混搭的。
她身边的侍女有两个年纪与她相仿的,又有几个比较年轻的,她们的衣饰也与她一样,有点混搭的味道。
这位娘子能说福禄方言,张仙姑能听懂一点,花姐如今听话问题不大,只是说得还不太标准。祝缨受了这位娘子半礼,然后将张仙姑和花姐客气地托付给了她:“家母家姐有劳娘子了。”
赵娘子道:“难得有这么多人来,上回这么热闹还是在我哥哥侄女来看我。”
祝缨道:“叨扰了。”
赵沣就让儿子过来斟酒,张仙姑急了,说:“她不能喝酒。”
她这话听懂的人不多,不过猜度其意应该是不让祝缨喝太多,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说:“灌谁也不能灌大人的酒呀!”
最后是县丞做的翻译:“是说大人不能喝酒。”
赵家人微微低下了头,赵沣先饮了一杯。
祝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