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她在想。
气氛停滞片刻。
章寻宁安静地站在原地。
然而片刻后,她却能感受到身边的带着怒气的动作。她不是一个人了,她的身边还有苗烟。
章寻宁看见苗烟动手撕去纸张的模样,她很想留住这样在乎她的苗烟,可苗烟越是这样横衝直撞,反而越多局势不利。
这样的发泄对于解决问题而言,起不到什么作用。
暴雨里,章寻宁伸出胳膊,细心而耐心地一张张揭下那些印满污言秽语的纸张。就像她过去所做的那样,淡漠、冷静、不露破绽。
雨打透了她的旗袍,她却没有感觉到冷意。
她只是在想,原来是这样。
原来向如珊并没有打算收手,并没有打算让一切翻篇过去。在高考前夕的安静,其实只是一种手段而已。
向如珊在给她时间,也是在逼迫她,怕进展太快反而使章寻宁与她鱼死网破。现在高考过去,才是她真正要做恶心手段的时间。
似乎都能想到向如珊在她耳边说:“你看,高考都结束了哦,她要去读大学了,你也可以和她分开了。”
如果这种精神病可以彻底消失就好了。
在暴雨里,雨水衝刷过她的眼睫,她边眨眼,边坚定了这个想法。
让向如珊消失吧。
解决完这些张贴在墙上的打印纸张,章寻宁回到家里,才渐渐感觉到湿透旗袍紧贴在身上的冷意。
体温似乎迅速下降,使她头脑轻微发晕。
洗澡的时候,热水浸泡包裹着身体,章寻宁在浴室氤氲雾气里抬头,靠在浴缸边缘,看向天花板,露出一种很少示于人前的类似于脆弱或者说疲劳的神情。
解决完向如珊,然后呢?
对于苗烟,她应该要怎么办?
当章寻宁意识到她与苗烟的心意是同样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时间这样仓促,关于向如珊的逼迫,还有高考落幕后的分别,一桩桩一件件的朝她压来。
章寻宁觉得头痛,从太阳穴开始疼。
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快要生病发烧了,隻以为是心情不佳所导致的。
直到越是泡澡头越是晕,周身包裹着她的温水已经不能给予她舒适之感,她才头重脚轻的站起来想要出去,却发现没有换洗的衣物。
嘴皮千金似的沉重,章寻宁该喊苗烟进来帮她拿件衣服,可她又恐惧在这个节骨眼上去直面。
她直面过得糟糕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从没有逃避过。但她这次想逃避。
直到不适感愈发严重,章寻宁明白自己不能再拖,才不得不开口呼唤。
等待了一会儿,才听见熟悉的拖鞋声越来越近。
她在浴帘后等待着,不适感加重,眼前有种接近晕眩的感觉,但她还能撑住,所以她耐心等待着。
窸窣声响起,帘外的人终于将东西递进来,章寻宁头昏脑涨地去抓,却抓住的是滚热的东西。
可浴帘外递进来的不是衣物,是苗烟想要和她紧紧相扣的手。
温热肌肤紧贴在章寻宁的手心,几乎是一瞬间,章寻宁就想起很多年前那个点蜡烛吃蛋糕的夜晚。
那个青涩的孩子,还有如今已成年的苗烟。
掌心的温度却一直没有变过,永远都是那么真实。
有眼泪想要流出的感觉,章寻宁忍下了。二十几年来,每当她需要一隻温暖的手掌时,永远都没有向她伸来。
只有这时、只有眼前这个人,会无条件的站在她这边。
对上那双与她一样充满情绪的眼睛,章寻宁任由那张唇贴上自己的,任由对方胡乱的、横衝直撞的吻自己。
头昏沉得愈来愈厉害了,章寻宁的情绪也烧得愈发滚烫,如火燃烧。她冷静了很多年,她强迫自己镇定理智了很多年。
但她在这一刻不想要再那样了。
6
头昏脑涨、身体发热的感觉并不好受, 这让章寻宁觉得自己如被放入一隻闷热的大蒸笼,拿来体温计一量,竟然发了烧。
过度的贪欢是有代价的。
但是独自躺在床上、思绪昏然的章寻宁, 却不得不以感性的思维想到一件事——这种生病的痛苦是不是一种来自命运的警告, 警告她刚刚在浴室里做了多么不该做的一件事?
发烧使章寻宁的冷静思维开始不够镇定, 在偶尔几个眼皮沉重的瞬间,她近乎于感到惶然。从很久以前开始, 她就没有再感到类似于惶然这种情绪了。
亲人离世也好, 工作困难也好, 都不会让她惶然。
可是苗烟不一样。
某种程度上,苗烟的存在是一种责任,她与苗烟之间有着一种无论是曾经的亲人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