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然上了小学。
和大院里的小朋友一样,在大院里的子弟小学,每天出门步行五分钟就能到学校。
大院挨着山建成,依山傍水,风景秀美。
学校靠近山脚底下,不大的院子,一排红色的二层小楼,一个年纪一个班。
六间教室之外还有许多空余教室,楼牌后方是一块简陋的土操场。
操场中间是水泥抹出来的空地,因年代久远早已裂开一条条细缝。
跑道保留着旧时的模样,随处可见细小的土坷垃碎粒,风一吹掀起满地尘土。
学校里的学生都是大院里的孩子,父母或祖辈都是功勋加身,老师们不好过多管束。
又因为小学没有紧张的学业压力,小皮猴们便愈发肆无忌惮放肆胡闹了。
周然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和她的好朋友余雨翘掉呆头鹅老师的数学课,跑去操场一角的双杠上吃雪糕。
一边吮着香甜的奶油雪糕,一边和余雨侃天侃地,好不快乐。
所以除了不能睡懒觉,和要写作业之外,周然还是很喜欢去上学的。
这天照例翘掉最后一节课,两人买了冰柜里最后两根东北大板后,坐在双杠上聊天。
六月的天气燥热,知了嗡鸣,周然想回家喝黄奶奶做的冰镇杨梅汁了。
“然然,听我妈妈说,你哥要回来了。”&esp;一旁的余雨突然问道。
“好像是吧……不知道。”&esp;周然伸直双腿,不以为意。
其实前两周就听到黄奶奶说哥哥要回家了。
爸爸妈妈看起来也很高兴,把家里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窗帘被褥都换了新的。
只为迎接这个哥哥。
连爷爷每天绷着的脸上都多了几分笑意,中午还多吃了一碗米饭。
哥哥回家,这么开心吗?
周然不喜欢这样的家庭气氛,也不想去关心,家里好似只有她置身事外。
“那你从来都没见过你哥,你不好奇他长什么样吗?”
余雨是独生女,对一切有兄弟姐妹的家庭感到好奇。
是啊,要不是余雨这样问,周然都快忘记自己不是独生女这个事实了。
“没,我好奇他干嘛,不都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呗。”
余雨瞪她,用眼神控诉她的敷衍。
周然没说实话,她见过周蔚,在谢眉拿给她看的照片上。
谢家每年都会寄照片过来,照片里的周蔚每年的变化都很大。
从最初瘦瘦小小的孩童到身量逐渐拔高、抛却稚嫩、长身玉立的少年人,背脊挺拔似青松,眉目端正温和。
像极了周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只不过多了几分还未出世的少年稚气。
十年就是十张照片,每张照片无一例外都一个表情,面目表情。
从小就是个面瘫,脾气肯定也和爷爷一样臭。
哼。
回忆结束,周然撇撇嘴,细眉轻皱,她不是很想提起这个所谓的哥哥。
操场另一端远远跑来一个圆滚滚的身影,圆滚滚的身形像一个巨大的皮球。
就这样突突地不加停滞地跑到周然面前,白色的橡胶底球鞋带起一路黄沙。
“薛二胖,你丫有病啊!灰尘都飞我嘴巴里了。”
周然在一旁呸呸呸,一边吐着嘴巴里的沙子,一边骂道。
薛琮,隔壁薛爷爷的宝贝大孙子。
在家排行老二,上头有个大五岁正在上初三的姐姐薛宝珠,薛琮因为胖,得名二胖。
在这个经济刚开放粮食还需限购的年代,这小子能吃到这么胖足以见得家里人的宠爱了。
薛琮挠挠头,朝周然嬉皮笑脸解释道。
“娇气包,你家那个病秧子回来了,你爸妈亲自去车站接回来的。
现在人就在你家大门口,我看得真真儿的!我爷和我奶都去你家看他了呢!”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这人是一点儿也经不起念叨。
讨厌的人就在家门口,自己还不得不回家笑脸相迎,周然表示,这种委屈受不了一点!
周然越想越气,举起手里的雪糕糊了薛琮一脸,一边糊一边骂道。
“薛琮你丫是不是又欠揍?谁让你喊他病秧子的?”
“你…唔…你不思嗦…他有斌的、唔……”&esp;薛琮挣扎。
“那你丫的也不能说!你谁啊你?凭什么说他?只有我才能说!听到没?下次再让我听到,就揍你!”
周然眼神恶狠狠警告,宛如一个小魔女。
大家族里长大的孩子,向来信奉家丑不外扬,有什么事关起屋子说。
周然虽不喜这个便宜哥哥,但这点家族荣辱感多少还是有的。
不过心里却在嗤笑,一个病养了十年才好,可不是个病秧子嘛。
这边薛琮抹干净嘴巴上的奶油,委屈巴巴地点头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