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监视的阴冷感瞬间袭遍全身,宋卿又想起记忆里那正对着自己的针孔摄像头,长达一整个青春期的监视。
那包含在所谓母爱下的控制和压迫,早已经扭曲的感情变成囚笼死死锁住宋卿。
“接二连三欺骗我,你没资格谈条件。”狠话刚出口,江宜隻觉得心如刀绞,她颤声心疼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抗抑郁的药物严重影响着心功能的运行,如果宋卿再按照这个样子大把大把服食下去,别说是江宜了,就连神仙来了都没得救。
想起监控里宋卿大把大把吞下药剂的状态,江宜隻觉得心惊。她甚至连药剂名称和限制剂量都不看,就那样一把接着一把咽下去。
看着宋卿轻车熟路藏好一切的模样,江宜不敢想象在自己不知道的时间里宋卿这样吞了多少次药。
从确诊到iii级危险期,在没有任何诱发疾病的情况下,宋卿隻用了短短五年时间就彻底将自己的健康摧毁。
五年时间,宋卿现在能不能有五年时间的寿命都难说。
一想到自己整日整日泡在实验室,线上线下不分昼夜的开会,查阅的资料和病例,每日自掏腰包疯了似的做手术。
江宜隻觉得可笑,自己大把大把投入的时间金钱,甚至连宋卿遇到不测后自己殉情的事情都考虑到了,可宋卿,压根就没想过活。
许下的诺言,交换的婚戒,原来从头到尾一切都不过是场骗局。
江宜被气得头晕,低血糖让她的注意力无法集中,就连反应能力都弱下去。
还维持着跪坐姿势的宋卿发着抖,她满脑子里都是江宜那句你没资格谈条件。
这句话是隻对宋卿一个人生效的噩梦。
初中在房间里发现正对着自己的监控时,宋卿第一次尝试找宋雪意沟通。
但得到的回答却是:你的所有富足生活都是我提供的,宋卿你没资格和妈妈谈条件。
没资格谈条件,因为身份不对等,母女从来不是母女,而是绝对服从的压迫。
藏在内心深处的痛苦被触及,宋卿失去支撑力瘫坐下去,整个人陷入戒备状态,她双手抱头将自己蜷缩起来。
低沉的哭泣声,连崩溃难过时宋卿都是克制的,她对着江宜也对着时空里的母亲质问道:“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要用这种方式对待我?”
这声怒喝让江宜的理智回笼几分,她看着眼前有些狼狈的宋卿,终于是忍不住了:“卿卿”
“你不要靠近我!”情绪到达临界点,宋卿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发起抖,她拚尽全力将自己蜷缩成一小团,声音闷在胸腔里夹杂着悲鸣:“江宜,在你眼里我到底是爱人还是只是一个满足你欲/望的工具?”
被这声质问钉住的江宜一瞬间百感交集,她觉得无力也觉得委屈,为什么眼前的事情会搞成这个样子。
可是最初的最初,开车逃离台风的江宜只是想给宋卿一个拥抱。
陷入自己情绪中的宋卿已经分不清眼前的景象了,她对着眼前人质问道:“你是不是觉得你拥有了我就可以随意使用我?可是那你为什么要丢下我呢?”
“真的好痛苦啊明明已经全部藏起来了明明已经做的足够好了,为什么你要一点一点揭开去看那个不堪的宋卿呢?”
被情绪反扑的宋卿一点一点蜷缩起来,双手紧紧抱住自己,试图将自己裹起来。
“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呢?我也好想问啊,可是我——我也不知道,直到有一天,我发现我睡不了觉了。”
她的声音悲戚,回荡在夜色里,尽管窗外天将破晓,新的一天已经到来,可房间里仍旧困在黑暗中。
江宜的心臟被紧紧攥住,她慢慢地靠过去,小心翼翼地搂住了宋卿。
被情绪反扑的人独自低语着,并没有推开这个拥抱。
“我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她走的时候,几乎每晚都是,每一晚谁都不肯告诉我她的生活,如果真的要夺走她,请一起拔掉我的呼吸机好么?”
这是江宜第一次听宋卿提起十年前的事情。
对于过去,她们彼此隐瞒,却又想彼此探索,可谁也不肯先开口。
彻底发病的宋卿依偎在江宜怀里,温暖的怀抱让她短时间沉沦,她在此刻变回母体里的胚胎,顺着脐带传递自己的心声:“二十五岁毕业的直博生是不是特别体面啊妈妈,我有成为你炫耀的谈资吗?可是这个机器已经坏掉了妈妈,她还能工作,可是已经不敢闭眼睛了一闭眼睛江宜就不要我了。”
“江宜你为什么不要我啊?”猛地从怀抱里弹出来,宋卿的眼神空洞,茫然地望着前方:“丢弃我之前杀掉我好吗,拜托你。”
心如刀绞的江宜抬手将坐起的人拥抱回来,柔声哄着:“对不起啊宋卿,因为江宜是不勇敢的胆小鬼,她没有带你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