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耀愣了下,应声说好。
两人从屋内走到屋外。
杜诚言虽然开口让他帮忙,却始终都没让他动手,而是自己戴上了手套,给他的那些花施肥:“辛苦你了。”
江耀忙答:“就是烧顿饭,您不用这么客气……”
“我不是说这顿饭,我是说一直。从这丫头回来开始,你就没少费心思,尤其是她受伤的那阵子,你把自己都累病了。”杜诚言很清楚,“还有在医院那一次,她爸爸和小凌都对你讲了重话,你也不要往心里去。其实我们都清楚,她出事,怪谁也怪不到你头上。她一直就是这样一个一意孤行的性格,打定了主意,就只知道横冲直撞,只知道进不知道退,谁都劝不住。”
江耀滞了滞,诚恳道:“我没有往心里去,我知道他们也是着急……”
杜诚言笑笑:“是,她爸爸就是这性子,做什么都是风风火火的,这丫头骨子里其实还是挺像他的,所以现在才会和他闹得这么不可开交。”
江耀终于将一直以来的疑问问出了口:“他们关系一直这样吗?是因为尤教授和丛总离婚,才闹成这样的?”
“他们离婚,不是她和她爸爸闹僵的原因。反而那时候,她更生雨曼的气。她爸爸虽然工作忙,但那时候的确是个称职的父亲,一直贴心陪伴她,所以她在心里也很难接受和她爸爸分开。”从小时候到现在,杜诚言知晓尤未心里的一切,“真正让她和她爸爸闹僵的,也是因为向思思的案子 。”
江耀讶异了一下,听着他接着解释:“你应该知道,这个案子里的被害人中,有一位叫高昊的校医,他的妻子包燕桦在案发后,始终无法接受高昊的死,对向思思恨之入骨,从而也对帮助向思思的她们都恨屋及乌。”
“所以在向思思被判刑,以及惟馨因心脏病发离世之后,她将矛头主要对准到了尤未和玉澄身上,不断跟踪骚扰她们,将她们的信息公布在网上,甚至煽动网民去打电话骂她们……”
同样承受过这些的江耀虽然对这种手段已经见怪不怪,但还是本能地心疼尤未和宗玉澄,以及秦惟馨。
他感慨:“为了这个案子,她们真的付出得太多了……”
杜诚言点点头:“她们那个时候也报警过,但这种事,其实警察也管不了什么。她爸爸肯定也是因为爱女心切,看不下去了,所以在知道包燕桦在一个房地产公司做销售之后,动用了一点手段,让她的公司辞退了她,并且在包燕桦离职之后,搅黄了很多包燕桦的面试。”
“包燕桦被这么一搞,虽然也没精力再去骚扰尤未和玉澄,但受生活所迫,也陷入了巨大的精神压力,在精神混乱时冲上了街道,被车撞到,成了植物人。”
杜诚言叹息:“尤未知道以后,就和她爸爸彻底决裂了,甚至直接改掉了自己的姓,跑去了英国。”
对于这样的悲剧,江耀其实能理解尤未,也能理解丛聿辉,甚至理解包燕桦。每个人在这件事里都有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虽然可能不是每个人都做了正确的事情,但也都是情有可原。
而尤未最想守护的,无非就是心里坚守的原则。她确确实实被包燕桦伤害,但是她可以起诉、报警,或者动用其他法律手段,但唯独不能接受丛聿辉用这种手段为她讨回公道。
“她爸爸或许是处理得不好,但他也只是做了一个父亲该做的事。”杜诚言同样理解,“如果是我,我也不能保证我不会对包燕桦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但您不会的,”江耀讲,“因为您了解尤未,知道她不会想让你用这种方式帮她,也不会僭越您心里的底线。”
杜诚言轻轻笑了一声:“你把我看得太高了,我和尤未,还有你,是不一样的,我心里并没有那样一条底线。”
江耀以为杜诚言是因为那次的纠纷离开念诚了,才这样自嘲的,便宽慰他:“论迹不论心。即使不在念诚了,您是怎样的人,我和尤未都清楚。”
杜诚言又轻轻笑了一声,笑完便继续给花施肥,突然问他道:“小江,你认真回答我一个问题,绝不能骗我——假如,最后她的身边只有你了,你也一定会陪她走下去的,对吧?”
江耀被他猝不及防的问题问怔了:“前辈……”
“如果她一直不愿意原谅她爸爸,我以后也不在她身边了,你会一直在的,对吧?”杜诚言虽然在施肥,但握着花园铲的手却忽而颤抖,“我是可以相信你的,对吧?”
江耀从惊诧中慢慢缓过了神:“我当然会……但是,前辈,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杜诚言沉默了片刻,才道:“没有,人老了,就总是会想东想西的,会想一些奇怪的问题。”
“不好意思,吓着你了。”他施完最后一点肥,站起来对他笑,“我们回去吧,去看看那丫头有没有偷懒,消极怠工。”
见杜诚言恢复如常,江耀也相信他刚才的提问只是人上了年纪后的偶尔伤感,便把心头的疑惑按捺下去,跟随他走回屋子。
虽然杜诚言已经替尤未联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