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最后楚容平安无事,只是身子大不如前。这几年稍微不注意,便会病倒。
谢玄沉着脸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你这是在怪我?”
楚容轻轻别过脸,并不答话。
谢玄刚要开口,忽而想起什么,道:“我在昭宁寺为赵皇后求了一个牌位,你快两年没见她,不想去上柱香,尽尽孝心?”
楚容闻言眼底闪过一丝痛楚。
当年他得知母后病重,一直想回去看望,谢玄再三阻挠,只派太医前去诊治。直到母后去世,他都没来得及见她最后一面。
因着这事,楚容整整半年都没和谢玄说一句话。
谢玄许是有些愧意,派人将赵皇后的棺木移至昔日楚国皇陵,并以皇室的规格厚葬,与楚王孝阳帝同穴而眠。
如今他远隔千里之外,每到赵皇后忌日之时,不能亲自探望,只能在心中默默缅怀尽孝。
见楚容脸上似有动容,谢玄挑了挑唇。果真,楚容沉默片刻,最终还是应下了。
昭宁寺坐落在京郊的一座山腰间,隶属于皇家寺庙。平日里慕名而来的香客络绎不绝,今日却不同以往,山道上极其清净,一路走过来都没什么人。
马车辘辘压过光滑的青石板,一路静悄悄的,偶有飞鸟从山林中振翅而出,渐渐消失在蔚蓝的苍穹之下。
楚容收回视线,沉默的看着沿途的景色。许久没出宫,这宫外的一草一木都别有韵味。
小新子也是兴奋不已,在宫里闷久了看什么都新鲜,一路眼珠转个不停。
没多久,马车停在了寺庙静僻的侧门前。台阶上站着几个和尚,为首的那个僧人穿着明黄僧袍,慈眉善目,看着很是亲切。
他打眼往车上看去,车帘掀开,竟是下来一位容貌堪称绝色的男子。那身段,气质皆是上乘,说是神仙下凡也不为过。
僧人不敢怠慢,立马带着两个小沙弥走上前:“阿弥陀佛,敢问可是楚施主?”
楚容:“正是。”
僧人:“方丈交代今日有贵客驾到,一早便嘱咐我等在此等候。施主,这便请。”
那僧人引着楚容进门,绕过幽幽曲径,穿过花木回廊,最终停在一处鹅卵道上。僧人指着不远处的牌匾,恭敬道: “施主,到了。那就是莲华殿。”
楚容:“有劳师傅。”
僧人诚惶诚恐:“施主不必客气,我等在此等候,有事唤贫僧一声即可。”
小新子想跟着一块过去,却被楚容拦住:“我一人过去即可。”
说着,便朝那莲华殿走去。
楚容一进门便看到了桌案上供奉的牌位,上面写着“先妣赵夫人之灵位”几个大字。这殿内一尘不染,香烛燃的极旺,瓜果等贡品还都新鲜,应当是经常有人过来打扫。
他素来冷淡的脸上终于浮现一丝哀切和动容,楚容取来香火,亲自上了柱香,而后又跪倒在蒲团上,看着母后的牌位前细数自己的罪过。
他有负父皇母后的嘱托和栽培,十载苦学问政,励志要做楚国下一任的圣君明主,可惜造化弄人,到头来却是成了笼中之雀,以色侍人,苟活于世。
楚容记起父皇临终前握着自己的手,昔日在自己眼中威武严厉,不苟言笑的父皇躺在床上,涕泪横流。任何一点细微的响动,都能将他吓得如惊弓之鸟,眼中满是惶恐不安。
“容儿,容儿”他一遍又一遍叫着,“是不是城破了?是城破了吗?”
楚容回握着他的手,竭力安抚着。赵皇后和楚逍在一旁哭成了泪人。孝阳帝张了张嘴:“怎么不见敏儿?”
赵皇后一愣,紧接着别过头去,哭得更凶。
楚容眼眶微红,尽量让声音听上去和平时无异:“她在呢。”
孝阳帝呆滞的点了点头,他眼中已没有了锋利睿智的光彩,病痛将他折磨的如枯朽老木一般,死气沉沉,向周围看了一圈也没看出什么不对。
他出神的看着头顶华丽的床帐,喃喃的话语中满是止不住的悲怆,“朕继位以来,柄国执政,不敢有丝毫懈怠,虽未有过什么辉煌功绩,但好歹政治清明,百姓安乐。本想着是非功过,百年后自有史书评断。”
“没想到先祖伟业今日竟要断送在朕的手中。”他忽而激动起来,艰难的喘着气哭道,“我死后必定被千人唾骂,万人讨伐,犯下如此大错,我有何颜面去见先祖先皇。”
楚容心中悲痛,跪地俯首:“父皇,儿臣请父皇即刻传位于我,儿臣愿背这千古骂名。”
孝阳帝想说些什么,宫外街上震天响的铁蹄声却如惊雷般炸开,孝阳帝浑身颤抖,像风中抖落的残叶,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楚容,瞪得极大:“容儿容儿!”
楚容直起身,孝阳帝死死握着他的手,像是回光返照一般,眼中迸发出激烈的神采:“江山绝不能断送在你我手中,你你一定要活下去,照顾好母后,逍儿还有敏儿我儿是人中龙凤,天子之姿,注定要搅动风云,倾覆天下。活下去,活下去就有转机。若有朝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