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让梁英他们选择地方扎营,自己带着娜哈走进了乱石堆,钻进了那间不大的窝棚。
窝棚里铺着一张破烂的毯子,还有一张用晒干的蒿草铺设的床铺,床铺上还铺着一床乌黑发亮的羊毛毯子,云初拿起来看一眼,就发现这件毯子还是出自他之手,是他十年前亲手编织的,送给将要进入羯斯噶帐篷的塞来玛,算是送给他们的新婚礼物。
火塘上方挂着一只吊锅,吊锅是陶制的,已经被烟熏火燎成了纯黑色,锅里还有一些水,而火塘里的灰烬还有余温,在火塘的上方还悬挂着五六条熏鱼,也是黑乎乎的。
靠着石头的那个地方,还有两三根没有完全编织好的鞭子,看样子吃熏鱼跟编鞭子换东西,就是塞来玛能独自在蚱蜢湖的根本。
蚱蜢湖有狼,有熊,云初还曾经见过一只雪豹,没想到,这些生灵都没有伤害塞来玛。
这应该是雪山之神在保护她。
这一刻面对大雪山,云初真的有一种膜拜的冲动。
“妈妈好好地。”云初对呆滞的站立在窝棚里的娜哈轻声道。
“当年,她为什么不愿意跟我们走?”
娜哈的话语中还带着一丝愤怒,对她来说,母亲当年把她丢给哥哥之后,就去当别人家的女人了,娜哈一直把母亲的这种行为认为是对他们兄妹的背叛。
“因为她喜欢羯斯噶啊。”
云初随口回答道。
“可是我跟你走了啊。”
“这是屁话,因为你喜欢哥哥啊,你不觉得喜欢谁就跟谁走不是一件非常公平且幸福的事情吗?”
娜哈掀起那张黝黑发亮的毯子道:“可是她过的并不好,这都是她的错。”
云初笑道:“羯斯噶活着的时候,塞来玛一定过的很好,也很幸福。”
“他们没有好房子,好衣服跟好吃的。”
云初笑吟吟的看着娜哈道:“真正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好房子,好衣服,好吃的都不是最重要的。
好了,快点把这里收拾干净,我们晚上就住这里了。”
于是,娜哈一边跟云初收拾窝棚,一边不断地埋怨,声称这里实在是太脏了。
“你小的时候,不等小羊吃完奶,就去抢小羊的奶喝,你吃东西的时候总是会把食物弄到衣服上,鼻涕直接擦到袖子上,睡觉的时候,总是喜欢往柴灰里钻,经常把自己弄得跟黑老鼠一样……”
“我才不是那个样子呢……”
“是不是那个样子我会不知道?
就这座蚱蜢湖也不知道给你洗过多少次澡,拍你后脑勺都能拍出黑鼻涕来,普天之下只有你一个吧?”
“不可能,不是我!”
兄妹俩说说笑笑的就把原本乌漆嘛黑乱七八糟的窝棚用带来的新毯子,新羊皮,新被子,新铁锅,新帐子装饰一新,云初还在新铁锅里炖上了两只鸡……
塞来玛背着老大的一捆柴火从雪松林那边转过来,一只肥硕的旱獭就凑到她身边,啾啾啾啾的说着什么。
还扯来那只被云初一箭射死的老鹰当证据。
不管大肥说什么,眼神浑浊的塞来玛都听不懂,她也没有聪明到云初那种可以简单解读大肥肢体语言的地步。
自从羯斯噶战死之后,塞来玛就被驱逐出了部族,她在蚱蜢湖边已经独自生活了三年。
蚱蜢湖很偏僻,族人们一般不会过来,强盗们也不会来到蚱蜢湖,这里几乎就是一个被人遗忘的地方。
塞来玛瞅着自己窝棚上方冒出来的青烟,看了许久,她又看到了两匹马正在蚱蜢湖边啃食干草。
其中一匹枣红马的模样她这一辈子都忘不掉,捆好的柴火从她的背上落下来,砸在了旱獭大肥的身上,塞来玛顾不得啾啾叫唤的大肥,拼命地用粗糙的手背擦拭眼睛,这一刻,她只希望眼前的一切不是她的幻觉。
半晌,塞来玛才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句话:“我的儿子回来了。”
塞来玛拼命的向窝棚狂奔,大肥好不容易从柴火堆下脱身,紧跟着塞来玛也向窝棚里跑,天上,又有一只该死的老鹰盯上了它。
跑到窝棚门前,塞来玛闭上眼睛衷心的祈祷一下,如果推开这道柴门能见到自己的儿子,她就没有必要再一个人在蚱蜢湖边苦熬了,可以去死了,可以去西边的狼王群里碰碰运气了。
推开门,她就看到了一个英俊的唐人正坐在火塘边上,用一柄木勺搅动铁锅里的东西,一个身着公主都穿不上的漂亮衣衫的绝顶美人正躺在她的床上,还翘着脚,一只脚晃啊晃的。
唐人少年转过头,瞅着塞来玛笑道:“妈妈,不要着急,再等一会就能吃了。”
这句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一下子就打开了塞来玛所有的回忆。
一个五岁的唐人模样的孩子表情严肃的用木勺搅动着吊锅:“妈妈,不能吃生肉,再等一会。”
一个八岁的唐人模样的孩子笑眯眯的对她道:“妈妈,要把肉粥熬煮的烂一些,要不然,娜哈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