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先生这才慢悠悠地走上前来。
剧烈的疼痛间，莹莹只能看到欧阳先生的两条腿站立在她面前，模糊的轮廓轻轻俯下身来。
冰凉的手如同蛇的信子一样拂过莹莹的脸庞。
“我告诉过你了吧，莹莹。”欧阳先生略含着笑意的冷酷声音在上方响起，“偷东西的小孩，理应受到教训。”
“喂！你这个混账！你对她做了什么？”那边的男人也察觉到不对，厉声喝问道。
男人想要冲过来，但每次都被狂暴的古曼童挡了回去。
“我什么也没做。”
欧阳先生好整以暇地摊开了手，佯装无辜道：“她做了坏事，不听话，难道不该受到惩罚吗？”
“你既然知道古曼童凶煞万分，容易噬主，那你有没有想过，能驯服它们的主人尚且都会被攻击。”
“更何况是想要成为它们主人，却还没有成为的人呢？”
主人，一起来玩吧！
“什么？”墨绿色眼眸的男人一惊，突然明白过来。
古曼童的真身在谁手里，谁就有可能成为它们的主人。
所以，现在莹莹偷走了鼻烟壶和小金像，就意味着她被默认为“想成为古曼童的主人”。
那古曼童们自然就如同嗜血的鬣狗般闻风而动，如影随形。
古曼童是以“主人”的血肉喂养成型的，那“主人”对于它们来说永远都是最美味的食物。
胜过这世间的一切。
男人浑身一震，心中大惊：这岂不是意味着，莹莹现在危险了，成为了两个古曼童的目标？！
果然，原本还攻击着男人的古曼童的动作越来越微弱，它忽然像是嗅闻到了什么。
“呜呜呜呜嗷嗷……！！！”
古曼童的哭声忽然变了，如果说之前它的声音更像是野兽般的嚎叫，那么现在，它的声音就像是悠长的极度悲切的大哭。
它似乎真的很伤心，很痛苦。
黑红色的污血从古曼童被缝合的五官中大股大股流了出来。
然后，古曼童调转方向，根本不顾男人的阻拦，跌跌撞撞地向着莹莹扑了过去。
“呜呜呜呜……”
挤在井口的那只黑色古曼童也像是一摊融化了的粘液，发了疯一般从井口灌了进来，一门心思冲向莹莹。
“噗咳咳咳……”男人被淹没在古曼童的鬼气里，呛了一口，才勉强挣脱出来。
但这些全都是无关痛痒的小事。
现在最重要的是——
那个倒在地上，小小的，几乎要与黑暗为一体的莹莹。
【莹莹！】
“小丫头！”
眼看着两只古曼童狂暴的鬼气已经触碰到了莹莹的小脑袋。
欧阳先生笑了：现在，古曼童的目标只锁定在莹莹身上，希望把莹莹吃掉之后，它们的怒火能平息一些吧。
到那时，他既能重新控制古曼童，又能将莹莹的气运化为己用，坐收渔翁之利的好大局面近在眼前！
欧阳先生在心中打着算盘，向后退了一步——
然而，他没有退动。
一只通红的小手死死抓住了欧阳先生的裤腿。
欧阳先生目眦欲裂：“！！！等等，你在干什么？！你快放手！”
古曼童已经来了，如果离得太近的话，他也会一同被卷进去的！
但是莹莹的力气大得出奇，她死死抓着欧阳先生的腿，根本挣脱不开。
“唔、呜嗯……好痛……”
莹莹小小地痛呼着，一边仰头看向欧阳先生。
只是短短的一刹那。
欧阳先生蓦地倒抽了一口凉气，哆哆嗦嗦地指着莹莹：“你、你你你……！！！”
只见那个仰起头的小女孩全然变了一副模样，那张漂亮的小脸苍白，往日里清澈灿烂的大眼睛里黑漆漆的，鬼气森森。
就像是一张白纸中用碳块硬生生烧灼出了两个黑黝黝的洞。
此时的莹莹仿佛变成了一个小鬼娃娃，她漆黑的大眼睛里是无尽的深渊。
远比欧阳先生这辈子见过的所有鬼气加在一起还多了千倍百倍的可怕鬼气，正在其中呼啸盘旋。
“好痛啊……但不是我的痛，是它们的痛。”
这个简直比鬼王还要可怕的小女孩小声说道，然后她慢慢勾起了一个笑：“你也来体验一下吧。”
两只古曼童扑了下来。
霎时间风云变化，欧阳先生的耳边响起了刺耳的婴儿的啼哭声。
“呜呜呜呜——”
“嘻嘻嘻嘻……”
“主人、主人、主人、主人……一起来玩吧！”
莹莹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那条熟悉的河流里。
河水很湍急，好像有很多东西吵吵嚷嚷地与她擦肩而过。
但是和上一次不同的是，这次莹莹觉得这条河流多了几分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