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望之斜睨了他一眼,那眼神不带任何情感,令人不寒而栗,“孟太尉说得对,如今大渊时光回溯,人心浮动,当务之急是稳定朝纲……”说着,他将目光转向谢若玄,“烦请皇上告知臣等,上一世您是如何死的,好让臣等提前防范,以免小人误国。”
上一世,谢子羲意外暴毙,死因不明,直接拉开了亡国序幕。
为稳定朝纲,游望之另立宗室子谢嘉佑为帝。
但各地藩王早有异心,闻风纷纷举旗谋反。加之大渊积弊已久,天灾不断,坐实了“天亡大渊”的传言。不止各地藩王,连庶民也举起了反旗,接二连三起义。朝廷应接不暇,很快,大渊便亡国了。
他们重生前,正好是叛军攻破京城的时候。
那叛军头领自称是元封帝之后,名唤谢明时。他手持谢若玄的传位昭书,说游望之专权误国,要除奸相,杀傀儡,恢复谢氏皇族正统。
众臣怀疑,谢子羲的死和此人有关。
毕竟之前从未听说过谢明时这一号人物,他一冒出来,谢子羲就被暗害了,天下间哪有这么巧的事?
谢若玄看着一众目光灼灼的朝臣,沉默了。
他没有谢子羲的记忆,当然更不可能知道谢子羲是如何死的。见众臣不依不饶地盯着自己,他停了片刻,忽然以手支额,无比浮夸地演道:“啊,朕头好疼,许是重生留下后遗症了吧,朕不记得前世的事了。”
众臣:“???”
不记得了?!
千算万算,他们愣是没算到谢若玄会给个这反应。
他们第一反应不是分辨对错,而是认为谢子羲又在搞么蛾子,故意与他们作对。毕竟之前谢子羲干的荒唐事实在是太多了,他们有了心理阴影。
游望之抽了抽嘴角,声音带着隐忍的怒意,“皇上,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谢若玄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朕所言句句属实,不曾和卿开玩笑。”
殿内又是一片诡异的死寂。
游望之勉强压抑着怒意,“皇上昏迷三天,臣问过御医,御医说皇上身体并无大碍,怎会不记得前世发生之事?兹事体大,还请皇上告知臣等真相。”
谢若玄一脸无奈,“朕是真的不记得朕怎么死的了,若是知道,朕现在就下令诛那个刺客九族了。”
游望之打量了他片刻,眼中依旧充满了狐疑,“既如此,那还请皇上好好想想,若有线索,务必第一时间告知臣等。”
谢若玄敷衍道:“朕知道了,卿还有事吗?若无事的话,就退下吧。”
众臣站着不动,目光集中在游望之身上。
只见游望之拿出一份板砖厚的奏折,让内侍呈到了谢若玄面前,“今大渊内忧外患,已到危急存亡之时,皇上失去了前世记忆,行事难免惶惑。为避免皇上再行差踏错,臣与诸位同僚花费三天三夜所著劝谏表,望皇上多加参详,明辨是非,广开忠谏之路。”
那厚厚一沓劝谏表被堆在书案上,状若小山。知道的,知道是劝谏表,不知道的,还以为谢若玄改行垒砖头了呢。
谢若玄:“……”
劝谏表。
他说这些朝臣怎么一上来又论对错又问死因,敢情是在这里等着他——
他们嫌谢子羲昏庸误国,忍不住挑明态度,只要谢子羲乖乖当个傀儡,别妨碍他们弄权……哦不,治国,大家就能相安无事。
劝谏表入手沉甸甸的,一看便知是众臣呕心沥血之作。
谢若玄随意翻了翻,里面竟列了一百零八条禁令,条条逻辑清晰思维缜密,连吃什么饭说什么话都有一二三四种规章制度,考虑之周到,文采之斐然,简直催人泪下。
若不是他一心想亡国,恐怕都要被这些臣子感动哭了。
“好,写得真好。”
谢若玄毫不吝啬地夸赞道。
众臣面面相觑,有些惊疑不定。
谢子羲居然夸他们了?
以前他们也劝过谢子羲,但谢子羲向来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根本不放在心上。现在居然夸劝谏表写得好,难道重生一世,谢子羲愿意改性子了?
然而事实证明他们想多了。
下一刻,就听谢若玄微笑着说:“仅凭这就想阻止大渊亡国?痴人说梦。”
说罢,他当着众臣的面,将劝谏表撕得粉碎。
众臣:“……”
不仅如此,谢若玄还核善劝道:“反正大渊注定要亡国,各位爱卿与其垂死挣扎,不如早点回家洗洗睡吧,免得死的时候遗憾没有好好享受人生,抱憾黄泉。”
众臣:“……”
他们如丧考妣,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大渊彻底完了!
果然就不该指望他!
谢子羲还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哪怕失忆了,也不改其顽劣本性。照这个样子继续下去,大渊迟早要亡第二次。
众臣一副心梗发作的样子,互相扶持着走出干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