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甘心!
然而积年养出的气度没有让她的举止神态露出一分端倪,褚心月莲步轻移,面目微垂,做足了世家贵女的姿态。
端庄优美,恰如苏州城的小商女在码头上充满羡慕看去的模样。
不过今日余窈暂时没有精力来“学习”她的仪态,她亲自点了茶请宫里的几位尚宫品尝,并要她们简单说一说各自负责的宫务。
茶汤碧绿,闻起来很香,尚宫们接连夸赞,余窈被夸的不好意思,品了一口却觉得没有她们夸的那么好。
常平点的茶才叫好看又好喝,只是余窈一想到他和郎君还有那样一段渊源,心里别扭,连着兴致也淡了。
“你们每隔三日到我……孤这里禀报一次即可,其余的时间照常。名册都先留下来吧,孤会仔细看的。”
余窈努力维持面上的威严,还用了孤这样正式的自称,可惜,她的嗓音还是偏软,听起来无法给人很强烈的威慑力。
但尚宫们没有一个人敢怠慢不当回事,因为……陛下就百无聊赖地坐在皇后娘娘的身边,把玩着她的手指。
她们都大气不敢喘,唯恐一个不慎惹怒了陛下,尸首分家,陛下的喜怒不定是合宫人都知晓的。
“臣下等谨遵娘娘吩咐。”尚宫等人恭谨地行了大礼,而后慢慢退出。
退到殿门的时候,她们的眼角余光无意间看到了被请进来的小娘子。
竟然是那位之前被传为后的褚家五娘子!她们心神一凛,连忙把头垂的更低。
余窈也发现了褚家娘子的到来,她偏头看了一眼还在玩她手指的郎君,默默吸了一口气。
她想,这个恶人就让她做吧。
“从现在开始,不准说话。”萧焱却在人走进宫殿的时候,蓦然抬起手掌,堵住了她的唇瓣。
另外一只手拉着她的身体倒在他的怀里,他埋首深深嗅着她身上的药香,渐渐地遏制了内心深处的杀意。
一看到那张脸,还是忍不住想要掐断她的脖子。
好在这一次,小可怜就在他唾手可及的地方,他抱着人,神智和理智都还在。
“褚氏心月拜见皇后娘娘。”褚心月进了殿没有抬头,她嗅到一股茶香,心中正在猜测新后要她进宫为了什么。
是因为讨好祖母,还是因为之前的传言让她想见自己。
不管是哪个缘故,此时褚心月的骨血里面都有着世家女郎的骄傲。
她挺直了脊背跪在殿中,纤细婀娜的身姿该是叫商户女自行惭愧的,然而接下来响起的却不是女子的声音,而是一道熟悉到让她惊恐万分的语调。
“表妹何必多礼,今日不是皇后要见你,而是朕想要在你这里问出一个答案。”
萧焱面无表情地开口,一眼未往下看。
余窈歪在他的腿上,两只黑白分明大眼睛努力地睁圆,想看清褚家名声在外的五娘子究竟是什么模样。
在青州城时,她带着帷帽,五官都看不清楚。
萧焱见她好奇不已地探头,冷着脸狠狠掐了一把她腰间的软肉,那个女人的脸有何好看的。
看一眼夜里只会做噩梦。
余窈腰间猛地一痛,眼睫毛都挂上湿意,觉察他生气连忙老实下来。
“……原来是陛下。”褚心月记起濒死时的恐惧,身体慢慢地瘫软,再挺不直脊背,作出孤傲之态。
“陛下想问问题,心月必定言无不答。”她的喉咙发紧,面对尖锐的杀意,什么野心什么家族都被抛到了脑后。
这个时候,活着才是她最大的奢望,褚心月开始想念自己的三哥,想念有兄长在她的身旁。
“你们褚家上百口人包括你自己的将来,褚闻先的一条命,二者只能选一。”
“表妹,告诉朕,你想选哪一条?”
“你与朕的母亲如此相似,所以朕给你这份殊荣,让表妹你作出取舍。”
“褚家踏着她的尸体得到那么多年的安宁与荣光,生活的多好啊,让朕每每想起都羡慕不已。可是,你们也太不懂事了,看看,这些年又多做了多少孽?朕一直体恤血脉亲情,硬生生地压着,寒了朝臣们的心也不肯翻出来。”
“偏生这几日表兄又出了错,逼死了周尚书,周尚书在朝中德高望重,这一下即便是朕也无法压住沸沸之言。”
“所以,朕前想后想,只剩下一个法子了。要么公平公正地审理褚家,把这些年朝臣们上的弹劾都一一处置了;要么就得把表兄一个人推出来,用他的死来了结平息这场闹剧。”
“表妹,你想好了吗?一头是家族和你自己的未来,一头是你敬爱的兄长。”
萧焱似笑非笑地把两条路摆在褚心月的面前,一如当初那个女人也面临的选择一样。只不过,他还是宽容太多,将更多的痛苦压在了褚闻先的身上,而不是褚心月。
那个女人的痛苦他分给了褚闻先,然后那个女人选择的权力他给了与她容貌相似的褚心月。
都是褚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