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前回说了,西街上做香料买卖的,这还能找不到?
马车往千步廊便会经过西街,街上正是热闹时候,李邵突然喊了停。
高公公问:“殿下?”
李邵道:“你找找有没有做香料生意的,越稀罕的越好,我母后喜欢玩香,马上就是她忌日了,我到时候点些不寻常的供给她。”
这么有说法的由头,高公公自不好违背,便与车外跟着的侍卫交代了声。
很快,侍卫回来禀报:“前头不远处有家香料铺子,就是、就是做古月生意的……”
与古月打仗呢,这铺子如今门可罗雀,谁都不想去买。
李邵截然相反,一听是古月铺子就知道八九不离十:“就先去这家!”
一迈进去,伙计一看来人贵重,笑着问候。
“寻你们东家,”李邵道,“有雅间吗?让东家来给我试试香。”
伙计忙应下,请李邵上楼入雅间,又去请苏昌。
苏昌一听就知道怎么一回事了,匆匆提着香盒上楼。
“小铺做古月香料,有吃食里用的,也有燃香用的。”苏昌陪笑着说了一通。
李邵不耐烦听这些,只让点来试。
苏昌依言。
浓郁香气萦绕,李邵闭目,而后睁眼与高公公道:“你去外头站着吧,别挡着我闻香。”
高公公:……
他退出去,关了门,却是竖着耳朵听里头动静。
里头没有什么不对的动静,介绍香、换一种香,他不晓得的是,李邵在桌子上点了点,苏昌从香盒里取出一封信交给了他。
那封信,李邵看得火气直冒,咬牙切齿。
信由苏昌收回去,李邵满脸不高兴地从雅间出来。
高公公问:“殿下?”
“都说点香宁神,我闻着却是越来越冒火,”李邵大步走出铺子,“不买他家,换家试试!”
李邵在西街逛了四家卖香料的,除了大顺本土的,也有漂洋过海来的,总之没有一家的货能满意。
高公公回宫后与曹公公禀报:“殿下脸色一直不好,很是生气。小的原以为殿下是指桑骂槐,厌恶古月才说古月香料不好,后来琢磨着,恐还是为了先皇后的事。”
都说先皇后点香是为了克制发疯、宁神静气,殿下就偏要说点香上火、心神不宁。
难为他找了个好由头
廊下,曹公公一面听,一面回头往内殿看了一眼。
圣上还在批折子,眉宇之中难掩疲惫。
曹公公看在眼中,忍不住暗暗叹息一声。
说起来,近些时日的政务没有那么繁忙,裕门战况稳中向好,底下州府也都太平,唯一能称为心头患的只有下落不明的李渡而已。
比起从前最忙、最焦头烂额的时候,已经算是很安宁了。
圣上会如此疲乏,还是因为先皇后。
又快到先皇后的忌日了。
每年这个时候,圣上都会万分惦念,今年嘛……
今年格外是。
大殿下之前说得对,这是查明定国寺状况后的第一个忌日,又有些隐处的流言蜚语。
这些拢下来,圣上才会如此。
因此,当听说大殿下今儿下午在西街几家香料铺子“寻事”,曹公公也没有多少意外。
大殿下那脾气,只是去黑沉着脸转一转,已然是压着火气了。
天天都在潜府那儿用晚膳,念着先皇后,这份思母之情啊……
当然,要说全是因着真挚孝心,曹公公肯定不会信,到了他这个位置,哪里会天真到那份上?
但要说没有一点真心,曹公公也一样不会信。
说穿了,念想是有的,心也是真的,想借着先皇后讨好圣上,亦是千真万确。
人心嘛,就是这样。
想来圣上同样清楚这些。
“只嘀咕着发发脾气,倒也没什么,”曹公公与高公公交代道,“别让殿下过了火。”
高公公应下,又道:“去铺子前,还去了拜访了宁安郡主,说了两句话就出来了。”
曹公公心里有数了。
他很放心郡主,郡主知分寸,识进退,还很敏锐。
若是大殿下有什么苗头,郡主能直接出手给他掐了。
说了今日事情,高公公退下去了。
曹公公回到内殿,摸了下圣上手边茶盏,见凉了些,便立刻换了。
圣上头也未抬,问:“谁来了?有什么要紧事?”
“大殿下身边的。”曹公公没有给李邵请功的意思,只一五一十陈述了香料铺子的事。
圣上听完,朱笔顿了会儿,道:“他那性子,难得迂回。这么黑着脸逛一圈铺子,背后嘀嘀咕咕煽风点火的都晓得他意思了。”
晓得也好。
那些阴险心思能自己收一收、紧一紧皮,也省得闹大了。
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