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然,我还真当他是打西凉才落下了伤病。
殿下,救人难,战场上千变万化,没人知道暗箭从哪一侧飞过来;熊瞎子是畜生,若非御林人多势众,也拿不下它。
国公爷救您,别说一两次了,哪怕二十次、三十次,都是天经地义的,可人总有力所不能及的时候,万一呢?万一再出事时,他救不了您呢?
您受伤了,您自己损了不算,伴您左右的、可都得赔给您。
我不想以后去慈宁宫跪着哭,哭着求皇太后、求圣上别让我守寡了。”
说到最后,林云嫣眼眶全红了,泪珠子聚在眼角,长睫颤颤,几乎下一瞬就要落下来。
徐简似乎也有许多话,想说又不能说,只能握着林云嫣的手,紧扣着她的手指,以作安慰。
李邵被这一通话说得哑口无言。
谈不上什么气什么恼的,就是有些懵。
知道宁安断不是父皇、皇太后眼中那般温顺,知道宁安与徐简本就是一伙的,宁安叨叨叨说的、何尝不是徐简授意,可真听着,李邵还是百味杂陈。
可能是因为宁安那要哭不哭的样子吧?
难怪能让皇太后宠成眼珠子,真是颇有手段。
和徐简写给父皇的那折子似的,一个套路!
李邵看得明明白白,却反驳不了。
他不擅长与女子论长短,当然,徐简开口说什么,李邵也没法在口头上取胜,徐简那阴阳怪气的态度,只会气死他。
“看来,”李邵起身,“我这一趟是来错了。”
“那怎么样的,才是来对了?”林云嫣问,“是国公爷明日硬坚持着去上朝,还是我去千步廊里说他的伤势加重与您无关?本就是运气不好,遇着个熊瞎子。”
“难道不是运气不好?”李邵怒火上涌,“这笔账怎么也不该算到我的头上。”
林云嫣叹了声,道:“您气什么都不要紧,只是别再气着圣上了,我听父亲说,圣上昨日又是生气又是伤心,他对您很失望。
您既来了国公府,不妨再去趟安逸伯府,之后去御林那儿犒劳一番,那么多人驰援救您,您真感激假感激都无所谓,好歹粉饰粉饰,能堵那些借题发挥的人的嘴,叫圣上清净些。
您说是吧?”
李邵起身就走。
林云嫣一路送出去,嘴上不停:“我心里不畅快,也就这么念叨几句。殿下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得让圣上畅快,不过您应该是知道如何让圣上消气的……”
把人送走了,林云嫣徐徐舒了一口气。
昨儿父亲下衙后又来了一趟,带来的消息让她与徐简都十分诧异。
圣上竟然动了“废太子”的心思。
诚然只是手段,但真能走出这一步,对他们来说,不失为一个机会。
圣上想要废得名正言顺,他们这几位被授意知情的,当然得做好煽风点火的活儿。
徐简为人臣子,有些话不太好说,说得太过了,到底也是隐患,林云嫣一个女眷反倒不用顾忌,真哭哭啼啼也没什么了不起,她打小长在宫里,慈宁宫里又不是没哭过。
反正他们与李邵之间不可能善了,她的埋怨委屈几分真几分假的也没那么重要,把火点起来了就行。
当然,若非为了刺激李邵,林云嫣是断不会在此时说道这些的。
另一厢,李邵出了辅国公府,心情颇为烦闷。
去安逸伯府、去御林军中?
这若不是宁安提的,他去了也就去了,偏偏宁安不阴不阳气死人。
内侍小心翼翼问:“殿下,回宫吗?”
“不回,”李邵道,“去晋王府,不,哪儿都不去,先在城里随便转转吧……”
投了个好胎(两更合一)
李邵踩着脚踏上车。
内侍嘴上应着,趁他不注意,偷偷与车把式打了几个眼色。
车把式心领神会。
郭公公那儿交代了送殿下来辅国公府,旁的虽未多言,但他们这些伺候的人心里也有个尺。
没见那冯内侍被曹公公叫走后就再没回来了吗?
殿下若在宫外逗留,出莫名其妙的状况,他们两人也别想好。
眼神沟通后,内侍亦上了车。
马车缓缓驶离,穿街过巷。
腊八过了后,京中的年味越来越重,不少老百姓忙着采买年货、做年前最后的准备。
今儿出了太阳,街上的人更多,马车只能缓缓而行。
李邵本就没有明确的目的地,倒不介意车慢,甚至还掀开一点帘子往外头看。
街上摊子不少,行了差不多半条街,他喊了停。
内侍心生戒备,就怕殿下想下去转转。
“看见那摊山楂糕了吗?”李邵浑然不觉,指了指,“颜色看着挺红火,你下去买一点来,我尝尝。”
见他没有亲自逛街的兴致,内侍松了一口气,忙应下来,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