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徐简先前会说对“伤势还算满足”。
林云嫣又问:“与李邵关系失衡是注定的,不管你有没有因他负伤?李邵犯浑也是注定的,所以你坐视、甚至让他犯浑?”
一连串的问题,但林云嫣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徐简是什么人?
老国公爷教养大的,根正苗红、最准了忠义,他在明知李邵会走偏路的状况下,他的第一选择只会是把李邵掰回来,而不是直接筹划着废太子。
只有掰过却没有用,那条路走不通,徐简才会另想他法。
徐简苦笑,以作回答。
“每一次都走很久吗?”林云嫣哑声问。
徐简摇了摇头:“也没有,其实很混沌,不似现在这样每一日都很清晰。时间有时很慢、有时又一闪而过,能从中抓到一些,又抓不完全。
徐夫人有些话讲得没有错,前路全是岔口,很多时候找不到对的路,只能去试,一条条试,试出一个结果来……”
徐简讲得很简单,林云嫣听到的却全是艰涩。
也就是这一刻,她才能领会那天徐简说过的话。
“走过了,就知道对错了,掌握得越多,运气就会越好。”
徐简告诉她的“能走通”,建立在了他曾没有走通的那一条条混沌的、不清晰的道路上……
林云嫣的疑惑解了大半,思绪也比前一刻更清楚了些。
她前倾着身子:“国公爷说过,徐夫人迟早会疯,你看过她各种发疯状况,可是、可是现在她没有疯,对吗?”
徐简道:“是。”
“所以,”林云嫣顿了一下,一瞬不瞬看向徐简,目光沉沉湛湛中,映着的全是他的身影,“我能不能认为,这一次,会有一些改变不了的‘注定’可以改变?”
徐简哑然。
外头风声似乎停了,耳边取而代之的是心跳声,一下又一下。
他的,林云嫣的。
看着近在咫尺的她,徐简眉宇松弛了下,又笑了。
笑容一闪而过,他说的还是那四个字:“郡主聪慧。”
林云嫣的眼泪倏地落了下来。
她聪慧什么?
还不是被徐简弄得灯下黑。
若不是今儿她出手果断,怕是逼不出这些话来。
泪光之中,视线朦胧,徐简的轮廓都模糊了几分,林云嫣下意识地伸出双手落在了徐简的膝盖上。
她避开了徐简受伤的位置,也没敢用多大的力气。
“那能不能试试,让腿伤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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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答案。
提问的林云嫣心中没有任何答案,也知道听了她问题的徐简无法给出答案。
一条条道路交错纵横,可除了走到尽头的那一刻,谁也不能断言。
泪水滴下来,落在林云嫣的手背上。
她很难形容自己心底里的情绪,那些翻滚着的、沉寂着的,搅和在一起,分辨不了也没有心思去分辨。
明明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她这些时日里纠结过、斟酌过的,甚至也预设了一些结果,徐简的回应不算在她的意料之外,可真正听他讲述之时,林云嫣才明白,所有的心理预期都是不够的。
徐简说得很简单,甚至可以说平铺直述,略过了很多细节,只留下最关键的信息。
可背后,当真就如此简单了吗?
他要走过多久,经历过多少对与错,才能确定什么是必然、什么是改变?
道路弯且长,每一步的岔口又都通向何方?
时间在变、状况在变,这一次的“对”,在下一次不同的局面下,难道就一定是“对”的吗?
运气……
掌握得越多、运气就会越好。
事实上,再给林云嫣一次机会,再让她回到一年多以前,她都不敢说能横冲直撞出一个与今时今日一样的结果。
而徐简呢?
他握在手中的这个“现在”,他又横冲直撞了多久?
冲撞到,他连自己的腿伤都能算计得明明白白。
把李邵捆回裕门、又让他溜出去,在与西凉军的交锋之中把遇险的李邵从人群中带回来……
徐简选择了受伤的方式与轻重,但其中风险,绝不是他一句“更有利些”就能一笔带过的。
战场千变万化,多少人算不如天算。
一旦李邵有点儿损伤,这就不是“有利”了。
也难怪徐简原先不提,几次被她问到了面前都把话题带开了。
徐简不是不信她。
徐简就是太知道她了,知道她明白所有之后,会难以抑制地去想他走过的每一步。
漫长的、孤独的、看不清前路、却又不得不面对失败的每一步。
而现在,他们依旧在路上,依旧要不停地去试错。
连那句“郡主聪慧”,说到底也就是徐